第一部分《信息时代》

第三章 沔市第一中学

沔市第一中学是沔市第二好的高中，是一个私立高中，第一好的高中——沔市中学是一所公立学校。前几年沔市第一中学还出过几个省文科状元，最近几年有些没落，不要说省状元了，考上清华北大都变成了随机事件，主要就是看入学时有没有抓到漏网之鱼：初中在村镇里读，教学质量相对较差，学生又非常有天赋，但是天赋和教学质量的加成结果考不上沔市中学而刚好考上了沔市第一中学；光有这些还不够，因为目前中国的中考机制还是仅仅凭借中考分数，只能筛选个大概，要想把潜力股筛出来是不可能的，潜力股能不能发展成绩优股不仅仅取决于个人资质，还得看有没有好运气刚好碰到了沔市第一中学里不多的优秀老师，这几个因素综合起来，才有那么点可能把这位潜力股培养成清华北大的优秀学子。

沔市第一中学作为私立学校，为了保持每年高考后能够发布漂亮的光荣榜，也同时赚点钱，一般都会经过深思熟虑设置一个门槛线，这根线的作用主要是为了前者，也给家境贫穷的优质学生一个好的学习平台，这算是互利共生了；而门槛线以下就需要凭实力跨进来了，这个实力就是钱，而且这个钱还是一分一分计算的，也算是把那些实在太差而只有一点小钱家庭的孩子筛选出去，毕竟高考的时候还有个“本科录取率”这个指标。对于一所私立学校来讲，能够构建一个这样的环境对于学校里的学生算是不错了，所以也显少听到学生或者家长吐槽学校的。一般市里家庭条件比较好而且成绩还不错的家庭，都会想方设法把孩子送到不远的省会城市——江夏市。进入江夏市的沔市学生家里可能是做点不大不小的生意，或者算是沔市的中产阶级了，而靠钱进入沔市第一中学的学生家里可能就是镇上有个门面或是家有薄产。这两边的线一划，对于进入沔市第一中学的学生来讲环境就算是比较和谐了，那些靠成绩进来的贫苦学生接触到的有钱人也没有超过他们的想象，那些靠钱进来的小康之家学生接触的聪明人也不是天才级别的，所以在这里两个集体倒也相安无事。

很多人吐槽中国的教育对穷人家的孩子不公平，其实此言差矣。教育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或者准确点讲是对每一个家族都是公平的。我们不能狭隘的从当代人的努力程度去评估教育选拔机制的公平性，而应该历史地、家族地、从国家发展的立场去看待中国的教育。对于一个学生来讲，他的父辈、祖辈所做出的努力使得他拥有了当下的资源，那么国家有责任和义务奖励那些曾经为国家的繁荣昌盛做出努力的家庭，在孝文化当先的中国文化体系里，奖励努力的家庭不就约等于奖励了这样家庭出生的孩子们么。试想，若是国家仅仅根据当代人的个人资质去进行选拔，那么我们的父辈祖辈们努力的动力是不是便弱下来很多？父辈祖辈积累下的资源会给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其他家庭的优质孩子么？所以，当我们从历史辩证地去看待这个问题时，便能够接受目前中国的教育体系了。其实教育这事，就像是吃饭一样，一个人能不能健硕健康，既要取决于这个人的体质，也要取决于提供的营养，更取决人本身的个人习惯。有钱人家自然会有山珍海味、鱼虾蟹肉，但是保不齐家里的孩子喜欢挑食，或者是消化不良吃多少拉多少；穷人家的孩子可能平时就吃点豆类和其他蔬菜，偶尔吃点鱼肉，经常撒欢身体长得更好。而且，若是你吃了好东西不经常锻炼身体，这蛋白质最后也都是转化为脂肪囤积下来。同样的道理，家境好的家庭给孩子请名师辅导，给班主任塞红包照顾一下，但是自己家孩子不是那块料，用上好的教育资源去堆积最后没准就让孩子产生逆反心理，最终偷鸡不成蚀把米，囤积起一堆肥肉。对于每一个孩子来讲，从出生开始便基本确定了基础素质，能够通过后天努力改变的空间是有限的，而且要遵循循序渐进的原则，否则拔苗助长只能是苗死田坏。如果把人生的奋斗比作爬山，所有人都在努力的向前走，如果所有人都是一直向上爬，那么山顶上岂不全是人，重点是当人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饱和，饱和了便会把上山的路给堵死了，后面的人便再也不能上山了，这对于一座山而言是悲哀的，因为那时候堵住的人便不再按照山道去走，而是四处开路把山上的花草树木、虫蚁鸟兽通通杀光，这山便也不再富有生机。所以爬山的规则一定是这样的：没本事爬到山顶的就量力而行中途折返，或者死在了山腰上；爬到了山顶的也不要过多留恋山顶的风光，因为你待久了就会发现也就那样，你要做的是下山后再去翻越新的山；总有些人喜欢铤而走险开辟捷径，少数人会凭借勇气、智慧和毅力获得成功，多数人都会死在大山定下的山林法则，而一旦这条路被开辟后不久马上就会被后来者发现成为公共通道，况且前人的智慧并不比我们差，他们最开始前赴后继选择开辟的路，一般都是相对合理的路；死在上山途中的人不少，翻过了山顶死在下山途中的更多，只有那些既了解自己身体素质，还知道爬山本身的意义，而且能够懂得山林法则并获得持续生存方法的人才会翻越一座又一座山；而且爬山这事并非爬过的人和你讲了自己的经历后人就可以同样做到，一是时过境迁山的游戏规则变了，二是每一个爬山人都不是山林法则的制定者，他们大多是游戏玩家，既然是玩家就有一定的偶然性，他不会遇到游戏设定的所有陷阱，三是爬山的环境并非只有山林环境还有爬山人的环境，四是每个人的心智不一样就算爬同一座山的同一条山路他所能感悟到的山林智慧是不一样的；如此这般，这座山才能永远在这，爬山的人有上有下后来者才都有机会爬这座山，而只要人一直在向前，那所有爬山人连起来的线将到达越来越远的远方，至于终点在哪并没有清晰的答案，但是我们知道的是我们只能选择向前，停下或是退后路便被堵死了，已经丈量过的山林便会因此而失去生命，而这山林的生命也是爬山人的生命；心若足够宽广，便能够接受死在山路的任何一个位置，这个位置可以是自己选定的，也可以走到哪就算哪，也可以是别人给自己选定的，因为真正懂得山的人会明白“所有的爬山人，都会死在山路上，具体在哪于山路二字而言无异”。

教育也是同样的道理。无论是财富还是师资资源，亲人和老师能够做的是，尽力把自己曾经懂的知识更好地教给学生，而学生通过自己的努力能够学到多少得看个人的资质，而那些老师和亲人未曾习得的知识，则需要最优秀的学生去探索，这个探索除了创造新的知识，也可以是扩展旧的知识的应用面。所有的教育最终的目的其实并非是让他们成为谁，而是让他们自己知道自己可以成为谁，这样就能够明白为何这个世界有三百六十行且需要这三百六十行，而自己可以做哪一行应该做哪一行，如此这般方能做一行爱一行，而一旦有了爱工作将不仅仅是工作，学习将不仅仅是学习，于此而言人生不过是两个阶段的学习：第一阶段是找到一个自己能够为之奋斗的目标，第二个阶段是通过持续地奋斗不断地调整着自己的目标。对于陈锋而言，他是幸运的，因为他从来没有责怪过父母能够提供的教育资源有限，也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成绩好而瞧不起成绩不好的，也不会瞧不起那些靠家里有钱买分进入沔市第一中学的同学，对他来说能够影响他心情的是自己这一次考试的成绩与上一次考试成绩的差别；而与此同时，父母也未对他学业上有过大的压力，当然，这与他的成绩还挺好有一定关系；这样的素质与他的家庭背景并不相关，甚至相悖，可以说这是他的天性，故而说他是幸运的。

无论是通过何种途径，只要进入了同一所学校的同一个班级，则同班同学就算是基本站在了同一起跑线，这时候由于初中教育资源的差异性对学习资质的中和作用便被剔除了。对于大多数高中生来讲，高中的考试成绩一般比初中的会差一些，他们感觉高中的学习比初中难了很多，所以把成绩没那么理想的原因归咎于高中知识比较难，可是他们并没有想过和他们在同一个班级的学生基本从小到大都是同一个年级的人，其实不过是在好学校的初中老师们使出了浑身解数把那并不多的初中知识加工打包后送到了你的面前，而这打包后的美食在乡镇普通初中的学生们并没有吃到，也有部分觉得自己初中优秀理所应当高中也优秀，殊不知人的优秀离不开自己每一步的努力。而吃惯了简餐的陈锋，突然吃上了几顿鱼肉，生活水平一下子提升了不少，与此同时自己的学习成绩在同学中的排名，也随着自己的不断努力比入学时提升了不少。

原本高一进校时学校便分好了文理科，宿舍也按照进校时的成绩排名进行了安排，但是高二上学期有一位室友换去了和自己相处得更好的同学所在的宿舍，而一位勤奋好学的室友则搬了进来，便形成了310宿舍如今的格局：8个人只有两个人来自同一个镇上，其他人回家都不顺路，刘玄爸妈常年在福建打工，家里虽然积蓄并不多但是为人开朗爽快；杜志豪爸妈也是在外做点小生意，家庭环境看起来还不错；李然则看起来家境是310宿舍最好的了，每次放假都会带不少零食来宿舍；李星则是和陈锋一样内向的人，不过实际上混熟了后并没有感觉很内向；曾鹏就是那个从隔壁宿舍搬过来的勤奋人，准确讲是310宿舍最勤奋的人；李志远的性格非常的开朗随和，这与他优秀的妈妈分不开关系；罗晓则和李志远来自同一个地方，在初中时就很熟了，而且貌似在高中同一间宿舍则更熟了。原本入校时按照成绩排名，陈锋是310宿舍的最后一名，不过现如今已经是310宿舍的第一名了，而且通过310宿舍全体成员的努力，我们宿舍依然是17班目前成绩最好的宿舍。原本宿舍里的人对于成绩好这件事一般也并没有骄傲炫耀什么，但是在老师那里貌似确实有不一样的尺子：老师大多数时候都喜欢点成绩好的人起来回答问题，一是通过这样的互动可以带动其他人的上课积极性，二是经常点那些回答不上来问题的学生老师们也会觉得这课上得有那么点没意义，三是没准也是老师们自欺欺人的一种默认行规，毕竟对于一个有80人的班级来讲，让老师们针对每一个学生的特质因材施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在沔市第一中学里面的老师大多采用了这种看似合理的教学形式，这种形式确实让成绩好的人得到了更多的锻炼，而他们大多也通过自己课上课下的努力巩固了自己的成绩；原本班主任制定了一条“谁迟到就罚五块钱”的制度以遏制迟到现象的发生，使得学生们为进入高三提前调整好紧张的学习状态，由于住在宿舍，310的八位优秀的洗漱和跑步选手练就了十分钟搞定洗漱并踏入教室大门的独门绝技，但是人在江湖混难免有失手的时候，有一次八位好汉只有六位卡点顺利进入教室，剩余两位刚好迟到了一分钟，一向准时收费的班主任故意放慢了脚步迟一分钟伸起了他高贵的胳膊挡住了大门，后面的其他同学知道今天这五块钱看来是交定了，但是拉开左边袖子看到时间已经超了一分钟，瞬间这五块钱交得不情不愿，当然慑于班主任的威严，他们也只能是在课余时间和经常陪自己交钱的同学吐槽，不敢在班主任面前有所表示，而作为两名被惦记的人之一，陈锋在晨读英语的时候比往常更加大声，在同桌看来似乎今天的晨读内容他更喜欢一样。

高中有着属于他自己的特质，17班也不例外。前四排总是坐着最希望把学习搞好但是大多数原地踏步的一群积极向上的学子；最后两排总是坐着入学时出钱最多想爱上学习奈何只是单相思的娱乐青年，不过他们也有自己最光辉的时候，那便是运动会的时候，所以这样优秀的人才不到必要的时候不会启用；中间坐着城乡结合部的一些人，他们没有那么强的功利心，对待学习也很认真，时不时需要与前后左右桌的同学聊聊天；在这整体布局下，还暗藏着各种成对而坐的男女同学，据不完全统计17班疑似有6对谈恋爱的，被老师知道了的很知趣不会选择做同桌，知道班主任神圣的眼睛里容不下这么大一颗沙子，没被发现的胆子大的选择倒数第三四排的第一组和第四组便于机动行事，胆子小的则故意隔着走廊、斜对着等等方式，座位虽然岔开了但是分不开两颗热烈的心，所以在热烈的学习氛围中也暗藏着一条隐秘的粮草运输线——传纸条，这种情报工作一般不会被老师发现，包括神圣的班主任，心思坏的好奇心强的会没有职业道德偷看，大多数人都只是做大自然的搬运工快速传过去，陈锋这种内向型性格的人自然属于后者。神圣的班主任定了一条有意思的规矩：每次排座位按照学习成绩选座位。对于这样能够显示地位和权利的规则，陈锋还是心里偷乐着的，不过既不酷爱学习也没有恋爱要谈，也没有特别想要一起坐同桌需求的陈锋同志，每次都是选择第一组第四排靠走廊的位置和第四组第四排靠走廊的位置，一是并不想被老师经常锁定，更为重要的是因为他要在中午和下午最后一节课的最后一分钟做好奔赴食堂的预备动作，所以每当看到老师假装不知道下课的样子陈锋就很气愤，尤其是最爱这么做的数学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