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八大家,这家人占了三席!没错,说的就是大名鼎鼎的“三苏”:父亲苏洵,哥哥苏轼,弟弟苏辙。
1060年冬天,苏家父子三人,皆得官职,当是圆满。苏洵虽未参加考试,但因他文章之名,得权贵推荐,被任命为校书郎。苏轼授大理评事,出任凤翔府判官。苏辙则任商州军事通官,父亲苏洵因年迈岁衰,辞谢官职。
自此,父子三人文名日盛,当朝权贵、诗客名流应酬来往,前程似锦。
人世纷纷,说悲说喜,有荣有枯,当下的繁盛烂漫,又怎可轻易割弃父子三人的亲情。
那年冬天一场大雪后,万木凌霜,天地净白。这么寒冷的冬天,人家赶着团聚的时候,这三位相依相伴的兄弟,父子,将要告别,各奔前程,突其而来的分离,定有多少怀旧感慨,与眷恋之情。
苏轼携了家眷,离京赴任。千里之行,幸有妻子王弗相伴,抵消些许离苦。杯盏中,盛着离别之酒;行囊里,收着唱和之诗。这亦是他与兄弟苏辙第一次相别,汴京城外,依依难舍。
苏辙相送了一程又一程,终执手作别。苏轼望着弟弟远远行去、若隐又现的背影,感慨万千,写下一首离别亲情之作:
《辛丑十一月十九日,既与子由别于郑州西门之外,马上赋诗一篇寄之》
不饮胡为醉兀兀,此心已逐归鞍发。
归人犹自念庭帏,今我何以慰寂寞?
苦寒念尔衣裘薄,独骑瘦马踏残月。
路人行歌居人乐,童仆怪我苦凄恻。
寒灯相对记畴昔,夜雨何时听萧瑟?
苏轼与兄弟手足情深,非比同一般,他们自幼同窗共读,寒灯相对,又志趣相投。
如今兄弟要分别,苏轼惦念着弟弟在这样寒冷的天气衣着太过单薄,还要在撒满月光的路上独自骑着马回去。苏轼一路想念着弟弟与他从前一些难忘快乐往事。
苏轼与弟弟感情至深,告诫弟弟不要过于留恋官场,不要忘记他们曾相约官场早退,围篱结圃,可静享闲居之乐。
《Songshi.html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宋史·苏辙传》称赞苏轼兄弟的情谊说:“患难之中,友爱弥笃,无少怨尤,近古罕见。”他们兄弟一生写了很多抒发手足之情的著名诗篇,这是苏轼所写的最早的一篇。
自古离别多情伤,夫妻之别,亲友之别,皆一样刻骨铭心,令人感忧。古人送别之句,多有万千。伤离之情,一样深浓,又各得其味。
李白有句“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柳永则是“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欧阳修感叹“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苏轼与弟弟分别,亦是满怀悲苦之情,心中寥落。他们兄弟二十余年的生命中,一直都是同进同退,形影不离,没有分开过一日,现在步入仕途,早已听从以帝王家,必须从此告别,各行他途。
苏辙回京后,对苏轼很是想念,数尽更漏,为盼消息。想他今番行必经渑池,当年兄弟二人赴京,曾宿于此间僧舍,并于壁上题诗,遂写诗寄之。
怀渑池寄子瞻兄
苏辙
相携话别郑原上,共道长途怕雪泥。
归骑还寻大梁陌,行人已渡古崤西。
曾为县吏民知否,旧宿僧房壁共题。
遥想独游佳味少,无言骓马但鸣嘶。
再好的兄弟,一旦踏入仕途,就像棋盘上的棋子任人摆往各个位置,身不由己。
一日苏轼恰到渑池,随后收到苏辙遣人相赠的诗,苏轼百感交集。当即和诗一首,让人捎回,以寄情意。
和子由渑池怀旧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老僧已死成新塔,坏壁无由见旧题。
往日崎岖还记否,路长人困蹇驴嘶。
漫漫行途,不问前程。人生到处,好似飞鸿踏于雪上,虽是偶然,又身不由己。然当它展翅而飞,奔赴远方,过往的留驻已缥缈成空,不可寻见。僧舍墙壁上的题诗荡然无存,当年的老僧也已涅槃。唯记从前的艰辛,路远人倦,驴嘶阵阵。
苏轼与兄弟虽有离别之苦,但他始终是乐观向上的。他跟弟弟说:把人生看作漫长的征途,所到之处,诸如曾在渑池住宿、题壁之类,就像万里飞鸿偶然在雪泥上留下爪痕,接着就又飞走了;前程远大,这人生的境遇既为偶然,则当以顺应自然的态度去对待人生。
苏轼的人生观如此,其劝勉爱弟的深意亦如此。曾经同窗苦读,如今兄弟俩成功入进士,步入仕途,前途光明,应好好珍惜!
前路茫茫,蜿蜒崎岖,总有人将严寒踏破,行去无边。此番出走是苏轼初次任职,于官场上他毫无心得,犹不知中滋味。但他风华正茂,才情横溢,他深信,来日定能身居高位,一展才学,为世所容。
初入仕途,虽路远地偏,行途中踏雪凌霜,路途艰难,但乐观的苏轼将离别之情转化为人生一种历程,对前途充满信心与热爱。
苏轼背着书囊,携妻而行,走过大宋风烟,走过岁月山河。沿途的名胜古迹,令其文思如流。他乘风候月,忘于晨昏,对那弥望琼白、漫林雪松,吟出最美的诗歌。
手足情深,亦兄亦友,互勉互励。苏轼兄弟的情谊如同他们的诗文一样,令人称赞,流芳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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