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应物(737-790),京兆长安(今陕西西安)人。早年为唐玄宗的卫郎,后中进士。历任滁州、江州、苏州刺史,故世称他“韦苏州”。
他是唐代山水田园诗的代表人物之一,其诗恬淡高远、语言朴素而又不乏秾丽秀逸,曾得到白居易的首肯:“其五言诗,又高雅闲淡,自成一家之体,今之秉笔者谁能及之?”
他的诗作中,一首名为《滁州西涧》的七绝尤为脍炙人口,几乎成为了所有唐诗选本的必选之作。
滁州西涧
韦应物
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
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这首诗写在诗人任滁州刺史时,春天出游滁州(今安徽滁州)西郊西涧的所见。
诗大意是:
西涧水边青青的野草最让我爱怜,高处密密的丛林中黄鹂在鸣叫。
夜晚时候,春潮带着急雨涌了过来。河水涨了,荒野的渡口空无一人,小船自个儿漂在水面。
这首诗细腻地描绘了春天山涧水边幽草丛生、黄鹂欢鸣的景致,以及晚潮急雨中的野渡场景,既体现了作者对清幽自然风光的倾心追求,又透露出他内心的孤寂与无奈。
整首诗遣词造句跌宕起伏,逻辑严谨,每一字每一句都值得细细品味与推敲。
赏析:
韦应物作为大历时期著名的诗人,他的诗风转变有着鲜明的代表性。
他前期诗作带有明显的盛唐余韵,刚健明朗,昂扬奋发,后期作品更多地表现出看破世情的无奈和散淡。
他十五岁就成为唐玄宗的三卫近侍,所以早期作品不乏“酒酣拔剑舞,慷慨送子行”的豪迈,“丈夫当卫国,破敌如摧山”的雄浑。
但他的大部分诗作写在因秉公执法而被迫辞去洛阳丞一职后,尤其是大历中再度出仕京兆府功曹至滁州,任刺史十余年间的吏隐作品。
诗人对从政已感到失望,对安史之乱前的盛世怀恋已成泡影,表现出向往隐居宁静之地,从山水野逸的情致中寻求慰藉的情怀。
首句“独怜幽草涧边生”,“怜”是怜爱,春天本是万紫千红热闹非凡的,可诗人却偏偏喜爱生在山涧的幽草,为什么呢?
因为幽草生在山涧,自甘寂寞,与世无争,也不仰人鼻息。
诗人在这里以小草自况,心怀家国天下,但却被冷落遗忘,如涧边默默无闻的小草,但小草却能自甘寂寞表现出遗世独立的品格,所以备受诗人青睐。
而下句“上有黄鹂深树鸣”正与小草形成对照,那高高在上的黄鹂却不甘寂寞,飞上枝头叽叽喳喳,显出求媚之态,诗人对它并无好感。
下联“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是一幅春潮水涨、野渡无人、空旷寂寥的景象。
春日踏青寻幽到了西涧,却没有行人来往,连渡船的主人也不在位,空空的渡船,自横在渡口,悠闲地漂荡。这幅图画,一方面是诗人归隐之意的表现,这里远离尘世的喧嚣,静谧安详,是诗人向往隐逸的所在。
另一方面,也以“闲舟无渡”表现了诗人空有报国之心而不得其用的无奈。
韦应物,从764年任洛阳丞起,到791年结束苏州刺史任期止,近三十年的时间里,除短暂闲居长安外,多在地方任官。
在地方官任上,韦应物勤于吏治,为人清廉爱民,其正直的作风与当时官场格格不入,常遭排挤,心情常感低落。
然而,他自有排解之道,便是寄情山水,在大自然中寻觅内心的宁静与慰藉,他在山水田园中找到了心灵归宿,并创作了《韦苏州集》,因此成为唐代田园诗派杰出代表。
回看整首诗,如果我们抛开诗人生活背景和深层次分析,单从字面上去欣赏,这确实是一首清丽脱俗的写景佳作。
诗中未用典故,没有涉及生僻之字,仅凭简练传神的描绘,清淡自然地将闲适生活的宁静,野逸之美表现得极其令人神往,把读者的思绪紧紧牵入画中那静穆空寂的境界之中,仿佛身心都得到了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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