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美景激发他灵感,舒展了他的心灵。在长达七年的时间里,苏轼踏遍杭州的山水,充分施展自己的才华,并以绝美的诗篇回馈这座城市。
公元1071年,正值苏东坡34岁的青春年华。他首次踏足杭州,开始于这座城市的不解之缘。
苏轼在杭州虽然只是通判,但他名气大、才望高,知州沈立对他也礼让七分。
他性格宽厚,与僚属融洽,常受邀饮酒。虽酒量有限,但面对新友,他总尽力相陪,豪爽少拒,因此被误认为海量,府内盛传其豪饮之名,酒宴邀请不断。
然而,苏轼对频繁酒局感到疲惫,有时晨饮至夜面色苍白,次日疲惫酒客又至。
史料载:“东坡倅杭,不胜杯酌……乃号杭倅为酒食地狱。”杭州虽美如天堂,他却视之为酒食地狱,酒对他爱恨交织。因病倒数次,邀酒者渐少,人们始知他酒量有限。
苏轼之于酒,常常是“把盏为乐”,一辈子欲爱不能。一杯上脸,三杯就似醉非醉。他因此写下了许多关于醉酒的诗,比如:
《吉祥寺赏牡丹》
醉归扶路人应笑,十里珠帘半上钩。
这首诗写于熙宁五年(1072)五月,当时苏轼和知州沈立等人一起到吉祥寺僧人守璘的花园中,共赏牡丹,宴饮游乐。苏轼有感而发,写下了这首诗。
诗中记叙当时的场景: 上了年纪的男子,头戴鲜花,成群结队地走在吉祥寺的牡丹园中,但没有人感到难为情。
相反,牡丹花或许会因为被插在老年人的头上而感到娇羞吧。他们赏花饮酒,沉醉归来,引得路人哄笑。十里长街,珠帘上卷,百姓们争相观看走起路来东倒西歪的官吏们,仿佛是一大趣事。
春天赏牡丹,是杭州城除了秋天观潮之外的又一大盛事。每到赏花时节,人们都装扮一新,或邀三五好友,或扶老携幼,踏青观花,游乐嬉戏。
在杭州城,要数吉祥寺的牡丹最为引人注目,这里的牡丹品种丰富,待到花开时节,分外动人,因而每年都吸引着全城百姓。
苏轼和沈立等官员,也和百姓一样到吉祥寺赏花去了,又不顾形象地簪花、醉酒,极大地拉近了与百姓的距离。
当时只有三十多岁的苏东坡,虽然与盛开的牡丹的确不匹配,但他自称老人,却是戏言。
在这首诗中,苏轼运用夸张、拟人等修辞手法,将一种轻松、诙谐的氛围渲染出来了。此外,苏轼洒脱的情怀、高超的文学造诣,以及对美好事物和诗意生活的追求,也在这首诗中展露无遗。
苏轼文采出众,又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在杭州城里宴饮游乐,留下了许多浪漫的故事,为人津津乐道。
然而,这些名人轶事,有的真实发生,有的或许只是人们茶余饭后编造的谈资,流传到今日,已无法辨别其真假。不过,今人依然可以从这些传奇中了解苏轼的性情。
杭州最热闹的沙河塘,有个酒楼女子清丽照人,苏轼常去欣赏,却从未以长官身份与她搭话。后来,他发现清丽女子消失了,苏轼惆怅之余,挥笔写下了一首七言绝句:
《戏赠》
惆怅沙河十里春,一番花老一番新。
苏轼在杭州诗才横溢,佳作频出,其大诗人之路始于此。诗兴的激发,不仅源于美景,亦与江南多情女子有关。
传说苏轼与僚属湖中聚会,妓女秀兰迟到,被误会有私。她含泪辩解无果,献石榴花反遭责。苏轼见状,作《贺新郎》一词,助其歌送酒,声容动人,僚属怒气顿消。
贺新郎
乳燕飞华屋,悄无人、桐阴转午,晚凉新浴。手弄生绡白团扇,扇手一时似玉。渐困倚、孤眠清熟。帘外谁来推绣户? 枉教人梦断瑶台曲,又却是,风敲竹。
石榴半吐红巾蹙,待浮花浪蕊都尽,伴君幽独。秾艳一枝细看取,芳心千重似束。又恐被、西风惊绿。若待得君来向此,花前对酒不忍触。共粉泪、两簌簌。
苏轼的《贺新郎》,细腻描绘一位妙龄女子的羞涩情态。苏轼特意为秀兰创作此词,唱罢赢得府僚的喜悦。秀兰不过一介艺妓,苏轼用心如此,足见其怜香惜玉。
这首词是苏轼婉约词的代表作,辞藻华美,情韵缠绵,展现出华屋里的女子孤独、抑郁的情怀。如花似玉的美人,沐浴之后,手拿白团扇,趁凉入睡,又被风吹竹子的声音惊醒。
石榴花开,花瓣千层,煞是华美。伊人赏之、爱之,又恐西风吹落花瓣,竟情不自禁地对花落泪。寥寥数语,苏轼便将惜花怜人、情丝缱绻的景象呈现出来,可谓言尽意远,韵味无穷。
苏轼另一桩趣事,既与女子有关,又与诗词紧密相连。女人与诗词之于苏轼,如同双面镜,相互映照。杭州的佳人美景,共同成就了苏轼的佳作。
话说某日,苏轼与张先同游西湖,品茗于临湖亭中。午后,阵雨骤至,继而放晴,晚霞映湖,光影斑斓。如此美景仍觉欠缺些许生动。苏轼不言,张先也不道破,两人这么坐着。
然而,天公作美,一叶扁舟轻摇而至,船上载着几位淡妆女子。她们风姿绰约,其中一位三十余岁的女子尤为出众。她抚筝轻唱,歌声婉转空灵,时而拾眉直视苏轼,飘然而去时又几番轻颦回眸。
这几位女子行踪飘忽,骤然而来,飘然而去,为这仲夏傍晚的西湖增添了几分神秘与浪漫。此情此景,令苏轼心潮澎湃,灵感迸发,于是挥毫写下:
《江城子》
凤凰山下雨初晴,水风清,晚霞明。一朵芙蕖,开过尚盈盈。何处飞来双白鹭,如有意,慕娉婷。
忽闻江上弄哀筝,苦含情,遣谁听! 烟敛云收,依约是湘灵。欲待曲终寻问取,人不见,数峰青。
在苏轼的妙笔下,人与景相得益彰。凤凰山下,一场阵雨过后,湖光山色显得格外清新明丽,然而绝美的自然景色,在苏轼描绘中,只是神秘女子出场背景。一朵芙蕖娇艳欲滴,双飞白鹭翩翩起舞,这些唯美元素,不过是为了衬托那弹筝美人风华绝代。
伴随着哀伤空灵的筝声,那神秘的女子款款而来,又飘然远去了,但她脉脉含情的目光一直在苏轼心间缠绕,一如她的指尖送出的柔美音乐。
令人意外的是,几天之后,在西湖之畔,那位女子再度驾舟而来,只不过这次是单身一人。原来,她对苏轼倾慕已久,一直苦苦等待见面的机会,只是“无由得见,今已嫁为民妻,闻公游湖,不惮呈身以遂景慕之忱”。
这段故事虽记载于《瓮牖闲评》,但其可信度实难于考究,后续亦不得而知。然而无论故事真实性如何,是什么样的邂逅,故事中的男女或许是生命中的过客,但他们的情感经历却通过文字得以永存。有此奇遇的苏轼创作了《江城子》。
在杭州,苏轼公务之余沉醉于湖光山色,探寻并记录着杭州之美。诗、酒、女人和朋友成为他生活的写照。
那时,他结识了秦观和黄庭坚两大才子,虽后来成为苏门学士,但二人名气大涨并非因苏轼。黄庭坚的诗书与苏轼齐名,秦观的词清丽婉约,名震北宋词坛。三人才情出众,性情相投,交往密切。
有绝美的湖光山色可以欣赏,有志趣相投的朋友共饮美酒,畅谈人生,充满诗意的生活,苏轼真正体验到了诗酒趁年华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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