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爱春,宋人爱夏。
在宋代的文人墨客眼中,夏天的晴风雨露、梅荷芭蕉、竹林松荫、虫鸣蛙啼,都是四季最为美好的存在。
今天与您分享的是南宋著名词人叶梦得一首盛夏佳作,其悠然自得,清朗超旷的意境,令人陶醉。
水调歌头
宋?叶梦得
湖山地胜潇湘,十里芰荷香。
柳外新蝉惊晚,楼上疏帘垂翠,
簟枕晚生凉。纨扇摇霜月,曲水泛流觞。
流年去,今古梦,几千场。虚名浮利,
输却几许好时光。幸有碧云深处,
存取朱颜绿鬓,流落又何妨。
叶梦得,宋代词人。字少蕴,号石林居士,苏州吴县人。宋哲宗绍圣四年(1097)进士。历任翰林学士、户部尚书、江东安抚大使等官职。
他晚年隐居浙江湖州弁山玲珑山石林卞山,以读书,吟咏为乐。他能诗文,长于词。其早期词风婉丽绮艳,宋室南渡后,转为简淡雄杰,后期词作多感怀国事,风格豪放,近于苏轼。
在北宋末年到南宋前半期的词风变异过程中,叶梦得是起到先导和枢纽作用的重要词人。他的词主要表现在英雄气、狂气、放达中见清逸。这首《水调歌头》是他的代表作之一。
这首词是叶梦得归隐洲卞山后所作。词的上片写景,描摹出湖水山峦绝美景色,以及夏日那份难得悠闲与宁静,充满浓郁的生活情趣。下片抒情,表达了作者对名利的淡薄和对隐居生活的向往。
归隐以前的叶梦得虽力求在政治上有所作为,但仕途并不顺畅。他虽多次为官,颇有政绩,但因力主抗金,也多次罢归,在新旧党争之中沉浮起落,政治愿望始终不得舒展,这种种因素将他引向了中年后的归隐之路。
古代,酒在文人的生活中,无论欢喜还是忧伤、升官或是贬谪,酒都无处不在。
“何处难忘酒,”开篇妙趣横生指明作者是一个嗜酒之人。身处如此美好的地方,面对美景时怎么能忘了饮酒。
“朱夏日偏长”“朱夏”指盛夏。夏季昼长,好不容易熬过了白天的炎热,晚上自然需要尽情欢饮,享受好时光。
“湖山地胜潇湘,十里芰荷香。”
“潇湘”自古是文人笔下的美景。作者此处称赞江苏湖州山水更胜一筹。
湖水波光粼粼,青山绿树环绕其间,一切美不胜收。
湖面上,荷花竞相绽放,大片的荷花,显得壮美而阔大,荷香四溢,随风漂散,沁人心脾。
“柳外新蝉惊晚”在这个怡人的晚上,蝉鸣柳树上。
“新”意味着词人能听出蝉声的变化,暗含词人宁静的心灵,才能分辨出蝉与蝉之间细微的差别。
“楼上疏帘垂翠,簟枕晚生凉”这两句描绘了宁静雅致,一个凉爽,舒适的夜晚。
芰荷香,蝉鸣,再加上透过稀疏的帘子看到绰约重柳,寥寥数笔,声、色、味俱全。而此时,白昼的暑热已完全散去,竹席上透出丝丝凉意。这就不仅有了可看、可听、可闻的,连触觉都是这般舒适。
“纨扇摇霜月”中的“摇”字写得颇有情趣,仿佛天上的月亮是可以被随意摇动的,形象地传递出词人内心的愉悦。也或许此时有了微微醉意,天上的明月在他眼里朦胧不清。
它源自古代的一种习俗,是文人雅士在风景优美的地方,沿曲折的溪水,放置酒杯,任其漂流,停在谁的面前,谁便取饮赋诗,是一种极富情趣的娱乐活动。
“曲水泛流觞”这句词,不仅具有优美的意境和深厚的文化内涵,还表达了词人高雅的情趣和超脱的精神追求,是一句富有韵味和感染力的佳句。
起笔“流年去,今古梦,几千场”,气势宏大,“今古”说明时间之长,“几千”说明数量之多,蕴涵着对岁月匆匆流失,一生美梦尽付东流的感慨。
下句紧接着说明原因,“虚名浮利,输却几许好时光”饱含对以前追名逐利生活的谴责。正因如此,大好光阴才白白消磨损耗。这几句写得颇为沉痛悲哀。
然而词人并未由着这样的思路继续感怀,而是振起一笔,“幸有碧云深处,存取朱颜绿鬓,流落又何妨”。庆幸自己从名利场中抽身而岀,过着有美酒相伴的逍遥生活。即使流落他乡,即使无功名,无利禄又有什么关系呢?这番酣的表白展示了词人超然物外的智慧和旨趣。
叶梦得早年词作婉约多情,中年后学习苏轼,再加上自己宦海沉浮,并最终选择归隐的经历,在其作品中营造一种清朗超旷的意境,本词就是如此。
他选择沉溺于酒,逃避人世间的生活,看似与“莫厌人世间”相矛盾。其实作者“莫厌”的是有美酒相伴,佳人相陪的“人世间”,厌倦的是名利相随的人世间。
这两句体现了词人复杂情感。他既要学庄禅,学东坡,超脱于人世外;又不能完全忘怀有关国家时局的痛苦与烦恼。他是通过饮酒暂时忘却尘世烦恼与忧愁。
整首词语言清新脱俗,豪放隽永,描绘了湖山之美,夏日之悠闲,表达了词人既热愛人世,又追求超脱的双重情感。
叶梦得一生看起来比较平淡,没有留下太多的传奇,比较平静,他以一种淡然遗世的方式,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古人评论他,没有在觥筹交错的记忆酒杯中,将自己彻底地灌醉,也没有过度清醒,让人觉得薄凉冷漠;没有过度沉醉,让人感到的肤浅迷离。完美的人生,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
每个人一生的时光都是有限的,与其虚度时光,不如做一些自己真正喜欢的事,如此,方不负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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