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说,苏轼是宋词一哥,想来持不同意见的人应该不会太多。苏轼写词能婉约、能豪放,在两宋文人中,论单篇实力辛弃疾、李清照等人或许有些作品能与之相媲美,但论整体实力,他们都是难与苏轼相比的。
而放眼千年文坛,如果硬要找出词作整体实力能与苏轼相比较的,个人觉得唐宋之间的一个牛人或许可以拿来一说,他就是李煜。作为一位君王,李煜是失败的;作为一个词人,李煜是个“神话”。
一个是词中之帝,一个是宋词一哥,李煜和苏轼在同一个词牌下,就同一意象写词,谁更有水平呢?本期就来和大家说两首经典《蝶恋花·遥夜亭皋闲信步》和苏轼的《蝶恋花·春景》。咱们先来看李煜的《蝶恋花·遥夜亭皋闲信步》:李煜这首词的大意是:漫漫长夜池水岸边闲散步,刚过清明,渐渐伤心春色暮。几点雨声被风约束住,朦胧淡月云间自来去。桃李挽春,春却俏俏去,谁荡秋千,笑声夹杂低声语。一片春心涌起闲愁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放地。
其中“闲”字有深意,看起来是闲逸、闲适,而其实是心中烦闷、长夜难眠、独自伤怀的无以自解,只好无聊、无奈地信步游走,是闲极而烦之意。这也正好引出二、三句作解:清明刚过,却已春去。“乍过”与“早觉”相对,笔意相承而词意相反,表现出主人公的心境与现实情景的反差和对立。“春暮”不是实景,而是心境,关键在一“伤”字,伤春即是伤己,所以“闲信步”和“伤春景”等等,都是主人公自伤无奈心情的客观映照,“伤”字一出,有动感,有情怀,片景皆活。后二句是以主人公视听之觉来写景,以情见景,以景映情,十分形象。雨随风往,风卷云收,作者以“约住”状之;云散月出,云拢月淡,作者用“朦胧”画之。极生动、极形象,而又极具神韵,尤其从中可见主人公心随风雨、情如云月的伤春情怀,淡雅有致而又曲意绵延,直为情语。词的下片写主人公感慨春去、无以自慰的悲愁情怀。“桃李依依”本是明媚春光,但春却已溜走。正仿佛人生中岁月流逝总是无可挽回,一个“暗”字,依恋之情俱在,无奈之怀别出,含蓄委婉,曲笔有致。最后二句“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直抒胸臆,张口即出,语尽而情不绝,言收而意更进,主人公千愁万恨在心头,无人能解无处平的情怀喷薄涌出,无以自收。全词多用白描手法,信笔画之,信手拈之,但一切景语皆为情语,这是李煜词作的基本风格。这首词写愁情春恨,多用对比,多造反差,实是用心去见景,用情去感物,其中作者的心境总与现实景象有极大的对立,因此也才有人指出词为李煜晚期的作品,不无道理。总看全词,质朴无华,淡雅疏朗,含蓄悠远,有“疏而能深,淡而能远”的艺术风格。
苏轼这首词是伤春之作。苏轼长于豪放,亦擅婉约,这首词写春景清新秀丽。同时,景中又有情理,人们仍用“何处无芳草”以自慰自勉。作者的“多情却被无情恼”,也不仅仅局限于对“佳人”的相思。“花褪残红青杏小。”开头一句描写的是暮春景象,这是说,暮春时节,杏花凋零枯萎,枝头只挂着又小又青的杏子。作者的视线是从一棵杏树开始的:花儿已经凋谢,所余不多的红色也正在一点一点褪去,树枝上开始结出了幼小的青杏。
“残红”,他特别注意到初生的“青杏”,语气中透出怜惜和喜爱,有意识地冲淡了先前浓郁的伤感之情。“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燕子在空中飞来飞去,绿水环绕着一户人家。这两句又描绘了一幅美丽而生动的春天画面,但缺少了花树的点缀,仍显美中不足。“绕”字,曾有人以为应是“晓”。通读全词,并没有突出的景物表明这是清晨的景色,因而显得没有着落。而燕子绕舍而飞,绿水绕舍而流,行人绕舍而走,着一“绕”字,则非常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