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娇》中的周瑜形象为何与《三国演义》中的大不相同?这是《三国演义》的作者罗贯中为了美化诸葛亮而贬低周瑜严重扭曲历史造成的。苏轼笔下的周瑜年轻有为,文采风流,江山美人兼得,春风得意,且有儒将风度,指挥若定,胆略非凡,气概豪迈,历史上的周瑜意气风发,胸襟广阔,年少有为,是苏轼心中十分仰慕的英雄。不过周瑜在历史上是否是羽扇纶巾的形象目前没有史书记载,确有记载羽扇纶巾形象的是与其同时代的诸葛亮,晋代《语林》载:“武侯与宣王在渭滨将战,宣王戎服位事,使人密觇武侯,乃乘素舆,著葛巾,持白羽扇,指麾三军,众军皆随其进止。宣王闻而叹曰:诸葛君可谓名士矣。”
此词怀古抒情,写自己消磨壮心殆尽,转而以旷达之心关注历史和人生。上阙以描写赤壁矶风起浪涌的自然风景为主,意境开阔博大,感慨隐约深沉。起笔凌云健举,包举有力。将浩荡江流与千古人事并收笔下。
千古风流人物既被大浪淘尽,则一己之微岂不可悲?然而苏轼却另有心得:既然千古风流人物也难免如此,那么一己之荣辱穷达复何足悲叹!人类既如此殊途而同归,则汲汲于一时功名,不免过于迂腐了。接下两句切入怀古主题,专说三国赤壁之事。“人道是“三字下得极有分寸。赤壁之战的故地,争议很大。一说在今湖北蒲圻县境内,已改为赤壁市。但今湖北省内有四处地名同称赤壁者,另三处在黄冈、武昌、汉阳附近。苏轼所游是黄冈赤壁,他似乎也不敢肯定,所以用“人道是“三字引出以下议论。
“乱石”以下五句是写江水腾涌的壮观景象。其中“穿“、“拍“、“卷“等动词用得形象生动。“江山如画“是写景的总括之句。“一时多少豪杰“则又由景物过渡到人事。
苏轼重点要写的是“三国周郎“,故下阕便全从周郎引发。换头五句写赤壁战争。与周瑜的谈笑论战相似,作者描写这么一场轰轰烈烈的战争也是举重若轻,闲笔纷出。从起句的“千古风流人物“到”一时多少豪杰“再到“遥想公瑾当年“,视线不断收束,最后聚焦定格在周瑜身上。然而写周瑜却不写其大智大勇,只写其儒雅风流的气度。
不留意的人容易把“羽扇纶巾“看作是诸葛亮的代称,因为诸葛亮的装束素以羽扇纶巾著名。但在三国之时,这是儒将通常的装束。宋人也多以“羽扇”代指周瑜,如戴复古《赤壁》诗云:“千载周公瑾,如其在目前。英风挥羽扇,烈火破楼船。”
苏轼在这里极言周瑜之儒雅淡定,但感情是复杂的。“故国“两句便由周郎转到自己。周瑜破曹之时年方三十四岁,而苏轼写作此词时年已四十七岁。孔子曾说:“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苏轼从周瑜的年轻有为,联想到自己坎坷不遇,故有“多情应笑我“之句,语似轻淡,意却沉郁。但苏轼毕竟是苏轼,他不是一介悲悲戚戚的寒儒,而是参破世间宠辱的智者。所以他在察觉到自己的悲哀后,不是像南唐李煜那样的沉溺苦海,自伤心志,而是把周瑜和自己都放在整个江山历史之中进行观照。在苏轼看来,当年潇洒从容、声名盖世的周瑜现今又如何呢?不是也被大浪淘尽了吗。这样一比,苏轼便从悲哀中超脱了。“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和子由渑池怀旧》)。所以苏轼在与周瑜作了一番比较后,虽然也看到了自己的政治功业无法与周瑜媲美,但上升到整个人类的发展规律和普遍命运,双方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的差别。有了这样深沉的思索,遂引出结句“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的感慨。正如他在《西江月》词中所说的那样:“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消极悲观不是人生的真谛,超脱飞扬才是生命的壮歌。既然人间世事恍如一梦,何妨将尊酒洒在江心明月的倒影之中,脱却苦闷,从有限中玩味无限,让精神获得自由。其同期所作的《赤壁赋》于此说得更为清晰明断:“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也。”这种超然远想的文字,宛然是《庄子?齐物论》思想的翻版。但庄子以此回避现实,苏轼则以此超越现实。
黄州数年是苏轼思想发生转折的时期,也是他不断走向成熟和睿智的时期,他以此保全自己的岸然人格,也以此养护自己淳至的精神。这首《念奴娇》词及其作于同一时期的数篇诗文,都为我们透示了其中的端倪。
此词自问世后,经历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誉之者如胡仔《苕溪渔隐丛话》称其“语意高妙,真古今绝唱”。贬之者如俞文豹《吹剑续录》所云:“东坡在玉堂,有幕士善讴。因问:‘我词比柳七何如?’对曰:'柳郎中词,只好合十七八女孩儿,执红牙板,歌'杨柳岸晓风残月'。学士词,须关西大汉,执铁板,唱'大江东去'。公为之绝倒。“幕士的言论表面上是从演唱风格上区分了柳、苏二家词风的不同,但暗含有对苏词悖离传统词风的揶揄。清代更有人认为此词“平仄句调都不合格“(丁绍仪《听秋声馆词话》),朱彝尊《词综》并详加辩证,亦可谓吹毛求疵者。
《念奴娇》是苏轼贬官黄州后的作品。苏轼21岁中进士,30岁以前绝大部分时间过着书房生活,仕途坎坷,随着北宋政治风浪,几上几下。43岁(元丰二年)时因作诗讽刺新法,被捕下狱,出狱后贬官为黄州团练副使。这是个闲职,他在旧城营地辟畦耕种,游历访古,政治上失意,滋长了他逃避现实和怀才不遇的思想情绪,但由于他豁达的胸怀,在祖国雄伟的江山和历史风云人物的激发下,借景抒情,写下了一系列脍炙人口的名篇,此词为其代表。
《念奴娇》词分上下两阙。上阙咏赤壁,下阙怀周瑜,并怀古伤己,以自身感慨作结。作者吊古伤怀,想古代豪杰,借古传颂之英雄业绩,思自己历遭之挫折。不能建功立业,壮志难酬,词作抒发了他内心忧愤的情怀。
上阙咏赤壁,着重写景,为描写人物作烘托。前三句不仅写出了大江的气势,而且把千古英雄人物都概括进来,表达了对英雄的向往之情。假借“人道是”以引出所咏的人物。“乱”“穿”“惊”“拍”“卷”等词语的运用,精妙独到地勾画了古战场的险要形势,写出了它的雄奇壮丽景象,从而为下片所追怀的赤壁大战中的英雄人物渲染了环境气氛。
下阙着重写人,借对周瑜的仰慕,抒发自己功业无成的感慨。写“小乔”在于烘托周瑜才华横溢、意气风发,突出人物的风姿,中间描写周瑜的战功意在反衬自己的年老无为。“多情”后几句虽表达了伤感之情,但这种感情其实正是词人不甘沉沦,积极进取,奋发向上的表现,仍不失英雄豪迈本色。
用豪壮的情调书写胸中块垒。
诗人是个旷达之人,尽管政治上失意,却从未对生活失去信心。这首词就是他这种复杂心情的集中反映,词中虽然书写失意,然而格调是豪壮的,跟失意文人的同主题作品显然不同。词作中的豪壮情调首先表现在对赤壁景物的描写上。长江的非凡气象,古战场的险要形势都给人以豪壮之感。周瑜的英姿与功业无不让人艳羡。
创作背景
这首词是Songshenzong.html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宋神宗元丰五年(1082)七月苏轼谪居黄州时所写,当时作者四十五岁,因“乌台诗案”被贬黄州已两年余。苏轼由于诗文讽喻新法,为新派官僚罗织论罪而被贬,心中有无尽的忧愁无从述说,于是四处游山玩水以放松情绪。正巧来到黄州城外的赤壁(鼻)矶,此处壮丽的风景使作者感触良多,更是让作者在追忆当年三国时期周瑜无限风光的同时也感叹时光易逝,因写下此词。
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卷二十八载东坡语:“黄州西山麓,斗入江中,石色如丹,传云曹公败处所谓赤壁者。或曰:非也。曹公败归,由华容道,路多泥泞,使老弱先行践之而过,曰:“刘备智过人而见事迟,华容夹道皆蒹葭,若使纵火,吾无遗类矣。”今赤壁少西对岸即华容镇,庶几是也。然岳州复有华容县,竟不知孰是?今日李委秀才来,因以小舟载酒,饮于赤壁下。李善吹笛,酒酣,作数弄。风起水涌,大鱼皆出,山上有栖鹘,亦惊起。坐念孟德、公瑾,如昨日耳!”
作品鉴赏
清代词论家徐釚谓东坡词“自有横槊气概,固是英雄本色”(《词苑丛谈》卷三)。在《东坡乐府》中,最具有这种英雄气格的代表作,首推这篇被誉为“千古绝唱”的《念奴娇·赤壁怀古》。这首词是北宋词坛上最为引人注目的作品之一。
上阕先即地写景,为英雄人物出场铺垫。开篇从滚滚东流的长江着笔,随即用“浪淘尽”,把奔腾不息、倾注不尽的大江与名高累世的历史人物联系起来,布置了一个极为广阔而悠久的空间时间背景。它既使人看到大江的汹涌奔腾,又使人想见风流人物的卓荦气概,更可体味到作者兀立江岸凭吊胜地才人所诱发的起伏激荡的心潮,气魄极大,笔力非凡。接着“故垒”两句,点出这里是传说中的古代赤壁战场。在苏轼写此词的八百七十多年前,东吴名将周瑜曾在长江南岸,指挥了以弱胜强的赤壁之战。关于当年的战场的具体地点,向来众说纷纭,东坡在此不过是聊借怀古以抒感,读者不必刻舟求剑。“人道是”,下字极有分寸。“周郎赤壁”,既是拍合词题,又是为下阕缅怀公瑾预伏一笔。以下“乱石”三句,集中描写赤壁雄奇壮阔的景物:陡峭的山崖散乱地高插云霄,汹涌的骇浪猛烈地搏击着江岸,滔滔的江流卷起千万堆澎湃的雪浪。这种从不同角度而又诉诸于不同感觉的浓墨健笔的生动描写,一扫平庸萎靡的气氛,把读者顿时带进一个奔马轰雷、惊心动魄的奇险境界,使人心胸为之开扩,精神为之振奋。煞拍二句,总束上文,带起下阕。“江山如画”,这明白精切、脱口而出的赞美,应是作者和读者从以上艺术地提供的大自然的雄伟画卷中自然而然地得出的结论。“地灵人杰”,锦绣山河,必然产生、哺育和吸引无数出色的英雄,三国正是人才辈出的时代:横槊赋诗的曹操,驰马射虎的孙权,隆中定策的诸葛亮,足智多谋的周公瑾……真可说是“一时多少豪杰!”
上阕重在写景,将时间与空间的距离紧缩集中到三国时代的风云人物身上。但苏轼在众多的三国人物中,尤其向往那智破强敌的周瑜,故下阕由“遥想”领起五句,集中腕力塑造青年将领周瑜的形象。作者在历史事实的基础上、挑选足以表现人物个性的素材,经过艺术集中、提炼和加工,从几个方面把人物刻画得栩栩如生。据史载,建安三年东吴孙策亲自迎请二十四岁的周瑜,授予他“建威中郎将”的职衔,并同他一齐攻取皖城。周瑜娶小乔,正在皖城战役胜利之时,而后十年他才指挥了有名的赤壁之战。此处把十年间的事集中到一起,在写赤壁之战前,忽插入“小乔初嫁了”这一生活细节,以美人烘托英雄,更见出周瑜的丰姿潇洒、韶华似锦、年轻有为,足以令人艳羡。同时也使人联想到:赢得这次抗曹战争的胜利,乃是使东吴据有江东、发展胜利形势的保证,否则难免出现如杜牧《赤壁》诗中所写的“铜雀春深锁二乔”的严重后果。这可使人意识到这次战争的重要意义。“雄姿英发,羽扇纶巾”,是从肖像仪态上描写周瑜束装儒雅,风度翩翩。纶巾,青丝带头巾,“葛巾毛扇”,是三国以来儒将常有的打扮,着力刻画其仪容装束,正反映出作为指挥官的周瑜临战潇洒从容,说明他对这次战争早已成竹在胸、稳操胜券。“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抓住了火攻水战的特点,精切地概括了整个战争的胜利场景。据《三国志》引《江表传》,当时周瑜指挥吴军用轻便战舰,装满燥荻枯柴,浸以鱼油,诈称请降,驶向曹军,一时间“火烈风猛,往船如箭,飞埃绝烂,烧尽北船。”词中只用“灰飞烟灭”四字,就将曹军的惨败情景形容殆尽。可以想见,在滚滚奔流的大江之上,一位卓异不凡的青年将军周瑜,谈笑自若地指挥水军,抗御横江而来不可一世的强敌,使对方的万艘舳舻,顿时化为灰烬,这是何等的气势。苏轼如此向慕周瑜,是因为他觉察到北宋国力的软弱和辽夏军事政权的严重威胁,他时刻关心边庭战事,有着一腔报国疆场的热忱。面对边疆危机的加深,目睹宋廷的萎靡慵懦,他是非常渴望有如三国那样称雄一时的豪杰人物,来扭转这很不景气的现状。这正是作者所以要缅怀赤壁之战,并精心塑造导演这一战争活剧的中心人物周瑜的思想契机。然而,眼前的政治现实和词人被贬黄州的坎坷处境,却同他振兴王朝的祈望和有志报国的壮怀大相抵牾,所以当词人一旦从“神游故国”跌入现实,就不免思绪深沉、顿生感慨,而情不自禁地发出自笑多情、光阴虚掷的叹惋了。仕路蹭蹬,壮怀莫酬,使词人过早地自感苍老,这同年华方盛即卓有建树的周瑜适成对照。然而人生短暂,不必让种种“闲愁”萦回于心,还不如放眼大江、举酒赏月。“一尊还酹江月”,玩味着这言近意远的诗句,一位襟怀超旷、识度明达、善于自解自慰的诗人,仿佛就浮现在读者眼前。词的收尾,感情激流忽作一跌宕,犹如在高原阔野中奔涌的江水,偶遇坎谷,略作回旋,随即继续流向旷远的前方。这是历史与现状,理想与实际经过尖锐的冲突之后在作者心理上的一种反映,这种感情跌宕,更使读者感到真实,从某种意义上说,更能引起读者的思考。
这首词从总的方面来看,气象磅礴,格调雄浑,高唱入云,其境界之宏大,是前所未有的,正如《酒边词序》所说:“一洗绮罗香泽之态。”通篇大笔挥洒,却也衬以谐婉之句,英俊将军与妙龄美人相映生辉,昂奋豪情与感慨超旷的思绪迭相递转,做到了庄中含谐,直中有曲。特别是它第一次以空前的气魄和艺术力量塑造了一个英气勃发的人物形象,透露了作者有志报国、壮怀难酬的感慨,为用词体表达重大的社会题材,开拓了新的道路,产生了重大影响。据俞文豹《吹剑录》记载,当时有人认为此词须关西大汉手持铜琵琶、铁绰板进行演唱,虽然他们囿于传统观念,对东坡词新风不免微带讥消,但也从另一方面说明,这首词的出现,对于仍然盛行缠绵悱恻之调的北宋词坛,确有振聋发聩的作用。
苏轼(1037—1101),宋代文学家。字子瞻,一字和仲,号东坡居士。眉州眉山(今属四川)人。苏洵长子。嘉祐二年(1057)进士。累除中书舍人、翰林学士、端明殿学士、礼部尚书。曾通判杭州,知密州、徐州、湖州、颖州等。元丰三年(1080)以谤新法贬谪黄州。后又贬谪惠州、儋州。宋徽宗立,赦还。卒于常州。追谥文忠。博学多才,善文,工诗词,书画俱佳。于词“豪放,不喜剪裁以就声律”,题材丰富,意境开阔,突破晚唐五代和宋初以来“词为艳科”的传统樊篱,以诗为词,开创豪放清旷一派,对后世产生巨大影响。有《东坡七集》《东坡词》等。
这首词是Songshenzong.html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宋神宗元丰五年(公元1082年)苏轼谪居黄州时所写,当时作者四十五岁,因“乌台诗案”被贬黄州已两年余。苏轼由于诗文讽喻新法,为新派官僚罗织论罪而被贬,心中有无尽的忧愁无从述说,于是四处游山玩水以放松情绪。正巧来到黄州城外的赤壁(鼻)矶,此处壮丽的风景使作者感触良多,更是让作者在追忆当年三国时期周瑜无限风光的同时也感叹时光易逝,因写下此词。
苏轼,(1037年1月8日-1101年8月24日)字子瞻、和仲,号铁冠道人、东坡居士,世称苏东坡、苏仙,汉族,眉州眉山(四川省眉山市)人,祖籍河北栾城,北宋著名文学家、书法家、画家,历史治水名人。苏轼是北宋中期文坛领袖,在诗、词、散文、书、画等方面取得很高成就。文纵横恣肆;诗题材广阔,清新豪健,善用夸张比喻,独具风格,与黄庭坚并称“苏黄”;词开豪放一派,与辛弃疾同是豪放派代表,并称“苏辛”;散文著述宏富,豪放自如,与欧阳修并称“欧苏”,为“唐宋八大家”之一。苏轼善书,“宋四家”之一;擅长文人画,尤擅墨竹、怪石、枯木等。与韩愈、柳宗元和欧阳修合称“千古文章四大家”。作品有《东坡七集》《东坡易传》《东坡乐府》《潇湘竹石图卷》《古木怪石图卷》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