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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读《辨奸论》(42)


#苏洵#辨奸论

品读《辨奸论》(42)

                       宋·苏洵


苏洵,1009年-1066年,北宋文学家,字明允,汉族,眉州眉山季今属四川眉山人。苏洵与其子苏轼、苏辙合称“三苏”,均被列入“唐宋八大家”。苏洵长于散文,尤擅政论,议论明畅,笔势雄健,有《嘉祐集》传世。


《辨奸论》认为事情皆有一定规律只要能够仔细观察并把握规律就能见微知著,因此人们可以通过观察行为而在祸乱发生之前就发现作乱的奸臣作者提出的“见微知著”的观点是有一定道理不要轻视事情,大事情都是由小事情积累而成的。“防微杜渐”早就是古人奉为圭臬的名言文章开始先将天象人事进行比较,指出了人事天象更难掌握说明这是由于“好恶”和“利害”所形成必然结果。言之有理,持之有故,不能令人首肯。


整篇文章结构严密,虚起实应,脉络鲜明,语句偶、散并用,既整齐又有变化性,颇见功力,写作技巧。从全文而论,整个结构是相当严谨,紧紧扣住中心“见微而知著”的观点,不枝不蔓,深入浅出论证。运用王衍、卢杞的例子不是简单地以史实作论据,用完就抛开,而是一用再用,前后一再呼应,这使文章显得紧凑。从语言而论,用字简洁,几乎一字数用。

辨奸,即辨别奸佞,实是谴责北宋著名政治王安石,其倾向性是相当鲜明的。

论:文体名。


一、原文


事有必至,理有固然。惟天下之静者,乃能见微而知著。月晕而风,础润而雨,人人知之。人事之推移,理势之相因,其疏阔而难知,变化不可测者,孰与天地阴阳之事。而贤者不知,其故何也?好恶乱其中,而利害夺其外也!


昔者,山巨源见王衍曰:“误天下苍生者,必此人也!”郭汾阳见卢杞曰:“此人得志。吾子孙无遗类矣!”自今而言之,其理固有可见者。以吾观之,王衍之为人,容貌言语,固有以欺世而盗名者。然不忮不求,与物浮沉。使晋无惠帝,仅得中主,虽衍百千,何从而乱天下乎?卢杞之奸,固足以败国。然而不学无文,容貌不足以动人,言语不足以眩世,非德宗之鄙暗,亦何从而用之?由是言之,二公之料二子,亦容有未必然也!


今有人,口诵孔、老之言,身履夷、齐之行,收召好名之士、不得志之人,相与造作言语,私立名字以为颜渊、孟轲复出,而阴贼险狠,与人异趣。是王衍、卢杞合而为一人也。其祸岂可胜言哉?夫面垢不忘洗,衣垢不忘浣。此人之至情也。今也不然,衣臣虏之衣。食犬彘之食,囚首丧面,而谈诗书,此岂其情也哉?凡事之不近人情者,鲜不为大奸慝,竖刁、易牙、开方是也。以盖世之名,而济其未形之患。虽有愿治之主,好贤之相,犹将举而用之。则其为天下患,必然而无疑者,非特二子之比也。


孙子曰:“善用兵者,无赫赫之功。”使斯人而不用也,则吾言为过,而斯人有不遇之叹。孰知祸之至于此哉?不然。天下将被其祸,而吾获知言之名,悲夫!


二、译文


事情发展必然如此的原因,情理有原本如此的根源只有天下最冷静的有修养的人,才能从细微的变化中预知发展结果月亮周围起晕,将要刮风,屋柱石础返潮,将要下雨,这是人人皆知事情世间事情发展变化道理情势的相互因循,其空疏难知、变化莫测的程度,怎能与天地阴阳之事相比呢?而贤能的人也有不知道的,那是什么缘故呢?是爱憎的感情扰乱了他们的思想,利害得失考虑影响了他们的行为。   


从前,山巨源见到王衍后,就说:“将来贻害天下百姓的,一定是这个人。”郭子仪见到卢杞后,就说:“这个人如果得志,我的子孙就会一个也留不下来。”从今天的情况分析起来,那道理确实是可以预见的。依我看来,王衍这个人,容貌言语方面,确实有欺世盗名的地方,然而,他不忌恨别人,不妄求,只是随波逐流,假使晋朝当时没有惠帝这个呆子,哪怕仅是一个一般的君主,即使有千百个像王衍这样的人,又怎么能把天下搞乱呢?卢杞的奸险,固然足以败坏国家,但是他不学无术,容貌不足以动人,言谈不足以欺世,如果不是遇到鄙陋昏庸的唐德宗,又怎么会得到重用呢?由此说来,山、郭二公对王、卢二人的预言,或许也未必一定如此。   


现在有个人,口中说着孔子老子的话,亲身实践着伯夷、叔齐的行为,招纳一些沽名钓誉之士和不得志的人,共同制造舆论、自我标榜,(把自己)说成是颜渊再世孟轲复生,实际上却居心叵测,阴险狠毒,与一般人的志趣不同。这人是把王衍、卢杞合于一身了,他造成祸害难道可以语言形容吗?面孔脏了不忘洗脸,衣服脏了不忘洗衣服,这是人之常情。现在(这个人)却不是这样,穿奴仆穿的衣服,吃猪狗吃的食物,头发蓬乱像囚徒一样,满面灰尘像居丧一样,却大谈诗书,这难道是他的真性情吗?凡是做事不近人情的人,很少不成为大奸大恶的,竖刁、易牙、开方就是这样的人。用盖世的好名声,来促成他尚未形成祸患,虽然有想把国家治好的君主爱好贤才宰相还是会举荐他,任用他的。那么他成为天下祸患,将是必然没有疑问的,这就不只是王、卢二人所能比得上的了。   


孙子说:“善于用兵的人,并无显赫的功勋。”假使这人不被重用,那么我的话就说错了,而这个人会有怀才不遇感叹。谁能知道祸患将会到这样严重的地步呢?假使不是这样的,(他受到重用天下将要受到他的祸害,而我会获得能见微知著、察言识人的美名,那就太可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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