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蜀民俗非遗文化（37）：茶馆文化

巴蜀文化所特有的农业文明的封闭性和静态性与茶馆文化的生活气息极为契合，形成独具特色的茶馆文明。在四川饮茶既可看作文化，又是生活的一部分。文化常需要在伦常日用中寻求，伦常日用就是生活，而生活往往是实在而又琐碎充满随意性和市井气息。在别的地方去茶馆叫作“坐茶馆”或雅称为“品茗”，而在四川被叫作“泡茶馆”具有一定的随意性，一个“泡”字足以让人们感受到嘈杂喧闹，却又生活气息浓郁的氛围。

人们出于饮茶和柴禾稀缺，巨大的茶水与热水需求，使得四川的茶馆越来越多，与市民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密不可分，形成了独特的“四川茶馆文化”。即使在民国兵荒马乱里，四川人天天在茶馆里，不慌不忙。茶馆养成人们淡定从容、悠闲自在的“四川性格”。

二、四川茶馆的文化价值功能

四川山水秀丽，物产丰富，四周环山，中间是一块盆地，天然封闭状态，古人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之叹，川民想了解全国形势实在不易。好在四川人一直有喜欢喝茶的习惯，大家坐在一起可以实现“信息”共享。四川茶馆中成都茶馆是最有名，有“四川茶馆甲天下，成都茶馆甲四川”的说法。茶馆有大有小，在茶馆装修中有的能有几百个座位，有的就几张桌面。茶馆不光是喝茶的场所，古代把茶馆文化运用的近乎完美，而现代生活中中式茶楼中的功能变得更多不光有喝茶聊天的功能，还有经济交易的作用，可以在茶馆进场工作讨论和谈判等多种功能。

（一）饮茶的讲究

四川茶馆大多以竹为棚，桌、椅多为竹制，取材方便固然是一个理由 ，但竹的清韵与茶的清香却是相映生辉。有时清风徐来，茶香弥漫，仿佛天上人间。有些茶馆还张贴名人字画供饮茶者欣赏。

川人饮茶多选龙井、碧螺春以及茉莉花茶等，用井水或山泉水烧开冲泡茶叶。四川人在茶馆里喝的茶，一般都是绿茶或花菜香气扑鼻。

茶具用较为讲究的盖碗。盖碗茶具分茶碗、茶船、茶盖三部分，各有其独特功能，一般选陶瓷或紫砂茶具，精巧的花纹陶瓷盖碗茶具不仅实用，而且非常美观，构成了一组完美的艺术品。

茶船既防烫坏桌面，又便于端茶。

茶盖有利于泡出茶香及刮去浮沫。

若将茶盖置于桌面表示茶杯空，示意茶博士过来续水。倘有茶客将茶盖扣置于竹椅之上表示暂时离去，少待即归。

除环境的清雅、茶具的精巧外，四川茶馆中茶博士的斟茶技巧是一道独特的风景，凡见过者，无不叹为观止。水柱临空而降，泻茶碗,翻腾有声，须之间，戛然而止茶水恰与碗口平齐，碗外无一滴水珠。在川茶馆里看茶博斟茶实在是一种难得的艺术享受。

（二）茶馆的社会功能

四川茶馆除了休闲之外，还是重要的社交场所。七十二行，行行都把茶馆当做结交聚会的好去处，茶馆成为社会生活的一面镜子。从四川茶馆或喧闹嘈杂、或平和闲适之中，或许能体味到一些巴蜀民风、捕获一些市井之趣。做小生意进到茶馆里，擦鞋的、采耳的、修脚的、剃头的、看相算卦的……时至今日，在四川的老茶馆里，依然能看得见这些行当。谈大生意去茶馆，但多半会选择包间，有茶、有点心，还可以随时叫菜设宴，既在熟悉的环境里，又“别有洞天”，安逸巴适，谈生意成功的概率极大。四川茶馆甲天下，成都茶馆甲四川。四川茶馆有重要的社会功能，是四川人的公共舞台。四川茶馆又成了“森林”，有自己不可取代的“生态系统”和运行法则。

1、驿站。以前，四川人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睡眼惺忪摸到茶馆要一碗茶，两个指头沾一沾先润润眼角，一气喝下大半碗，才算完全醒来。四川人一睁眼便去茶馆买热水，并非四川人懒得生火，实在是旧时四川地区燃料较贵，热水困难，为节约柴禾，一般百姓人家都是去茶馆里买水。清末时，二文钱就能买上一壶鲜开水。对茶客来说省事省钱，对茶馆来说多一项收入，两厢情愿。四川茶馆里的“老虎灶”就是上世纪六十年代之前，因专门向市民出售开水的而产生的。喝罢早茶，话少的买点热水回家给家里人洗漱，话多的已经和陆陆续续进店的人摆起“龙门阵”即闲聊起来。大一些茶馆大多还兼营饭馆、旅店，方便人们食住。

2、信息渠道。四川茶馆的第一功能是“摆龙门阵”，一个大茶馆便是个小社会。早年间，茶馆对四川人而言就是一个互联网，是获取信息最主要的来源。四川人口才好，就是在茶馆里练出来，无论故朋新友，一进茶馆都是谈友。各行各业的人在茶馆里进进出出、说说笑笑，芝麻大的事，能聊上大半天，于是茶馆就成了一个“信息站”。近代四川茶馆首先突出了“传播信息”的作用。川人进茶馆，不仅为饮茶，而首先为获得精神上的满足，自己的新闻告诉别人，又以他人那里获得更多的新闻与信息。

3、民间会社联谊和社交功能 。四川茶馆又是旧社会“袍哥们”谈公事的地方，“舵把子”关照过的朋友，每个茶馆都会关照。一架滑竿抬来客人，只要在当门口桌上一坐，茶馆老板便认为是“袍哥大爷”，上前问声好，恭恭敬敬献上茶来。茶罢，还不收钱，说：“某大爷打了招呼，你哥子也是茶抬上的朋友，哪能里收钱的道理？”

在旧社会三教九流相聚在茶馆，不同行业在此了解行情、洽谈生意、看货交易，在旧社会。黑社会买卖枪支、鸦片常在茶馆进行，袍哥组织“码头”常设在茶馆里，能食住。经典话剧《抓壮丁》里的许多场景，便是在茶馆里进行。里面作威作福的王保长，最爱去地主李老栓开的一家茶馆里喝茶。

现代休闲茶馆就衍生出另一个社交功能。在茶馆里四川人总能找到志趣相投的人，爱好戏曲的自己组团，不化妆不穿戴行头，简单的乐器一响，就有了简约版的川剧——“打围鼓”。爱打麻将的再不愁“三缺一”，茶具都摆到一边，茶桌上垒起“城墙”又炸又糊。讲究点的茶馆，还专门在桌面下设计了可以放茶具和弹烟灰的凹槽，啥都不耽误。

4、 “断案”和调节矛盾功能。 四川茶馆还有一项极特殊功能，有人叫“民间法院”。乡民们起了纠纷，逢“场”时可以到茶馆里去“讲理”，由当地有势力的保长、乡绅或袍哥大爷来“断案”。四川茶馆“政治”、“社会”功能似乎比其他地区更为突出。

旧社会的茶馆还兼有调解社会纠纷的职能。亲朋邻里之间若出现了纠纷，双方约定到某茶馆“评理”。凡上茶馆调解纠纷者，由双方当事人出面，请当地头面人物调解，便约定一个中间人到茶馆里“吃讲茶”。双方参加辩论的对手经过一番唇枪舌战之后，由调解人仲裁。所谓“一张桌子四只脚，说得脱来走得脱”。如果双方各有不是而各付一半茶钱，握手言和。如是一方理亏要认输赔礼而包付茶钱，赔礼道歉。《让子弹飞》里，就有吃讲茶的场景，后来闹出了人命。艺术源于生活，吃讲茶容易引发暴力冲突，后来被明令禁止。

5、文化娱乐场所功能。 茶馆可以吟诗、作画、谈心、可以观赏川剧、听四川清音、说唱等。四川各地晚上，有茶馆设有川剧“玩友”坐唱，俗称“打围鼓”。有些茶馆设有四川扬琴、评书、清音、金钱板等演出活动。坐茶馆的人可以边饮茶，边欣赏具有浓郁地方特色的曲艺节目。

6、茶技表演。四川茶倌斟茶技艺高超，还有许多绝活。他们表演花样有“苏秦背月”“蛟龙探海”“飞天仙女”“童子拜观音”等，让人眼花缭乱。技术高超可以扭转身子把开水注入距离壶嘴几尺远的杯里，刚好灌满，外面点滴不留，和古文里那个卖油翁的技术不相上下，他们生活在茶馆，接触社会各阶层，见闻广博，知识面广，被茶客呼为“茶博士”。

7、经济交易功能。民间主要生意买卖常在茶馆进行，旧时买官司鬻爵在茶馆里讲价钱。四川茶馆除了卖茶，还卖糖果、香烟、瓜子、花生、纸巾、零食、小吃、小酒、打火机等，换零钱、借钱、刷卡等金融。外来人员卖小百货或其他物品。

四川茶馆作为民间传统社交活动场地的功能始终没变。在四川喝茶这件事，早已经超越本身，成为四川人生活的一部分。如果幸福可以量化，四川人的幸福就是“茶馆指数”。据统计，单是成都一市就有近10000家茶馆。新中国成立后茶馆还增加了打牌、下棋、读书看报、赏花赛鸟，以至于唱卡拉OK、看录像节目等内容愈来愈时髦、新鲜。而今有的茶楼引入现代信息技术，配置了计算机上网。现代茶馆服务形式越来越丰富，内容愈来愈新颖，让人有意想不到的场所。

（三）茶馆盖碗茶具摆放规矩

老茶馆诸多礼仪细节，老师傅处理起来老练成熟，流畅从容，游刃有余，几十年如一日的功夫，增添了独一无二的魅力。如果想了解老茶馆的礼仪，先要了解盖碗茶具摆放的讲究。

1、茶盖朝下靠茶船是招呼堂倌添水。用这种方式请堂倌单独为客人添水，一般只能添两次。如果想要堂倌给自己第三次添水，那就只有等到茶馆给所有茶客统一添水时才行。

2、 茶盖上放个小东西或树叶，表示不要收走茶具，只是暂时离开，莫收盖碗。老茶馆一般是先付钱后喝茶。客人有事想暂时离开，可以在茶盖上放个小东西，火柴、石子甚至树叶都行。

4、茶盖朝外斜靠茶船是外地人有困难。如果外地帮会的人遇到什么困难，需要找本地帮会的人寻求帮助，就会如此摆放茶具。堂倌看到暗语后便会在茶馆里寻找，介绍双方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