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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元丰五年(1082)壬戌科



宋元丰五年(1082)壬戌科

科举制度,在隋朝开始兴起的,具体确立是在唐朝,完备则是在宋朝历史上的第一位科举状元是唐高祖时期的孙伏加,至清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举行了最后一次科举考试为止,最后一位状元则是清朝光绪年间的刘春霖,在这漫长的一千三百多年历史中,"状元及第"成为了无数莘莘学子梦寐以求的终身理想。在这一千多年的时间里,历史可以考证的文状元一共有777名,其中状元有293名。

古代的学子们要通过郡试、乡试、会试等多级考试,取得资格者,最后参加殿试。殿试由皇帝亲自在金殿主持举行,高中第一名者,便称为状元。殿试试题经过了一个从策问到诗赋,再从诗赋到策问的过程。"策问"指皇帝在经史、政事、时事等方面设问,由应试者"对策",用来考察应试者的学术水平和对国家政务的理解能力

下面请欣赏宋朝状元黄裳的答卷

策问

礼所以辨上下,法所以定民志。三王之时,制度大备,朝聘、乡射、燕享、祭祀、冠婚之义,隆杀、文质、高下、广狭、多少之数,至于尺寸铢黍,一有宜称。贵不以倡,贱不敢逾,所以别嫌明徽,释回增美。制治于未乱,止邪于未形。上自朝廷,下逮间里,恭敬樽节欢欣交通,人用不逾,国以无事。降及后世,陵夷衰微,秦汉以来无足称者。庶人处侯宅,诸侯乘牛车,贫以不足而废礼,富以有余而僭上,宫室之度,器服之用,冠婚之义,祭享之节,率皆纷乱苟简,无复防范,先王之迹因以熄焉。《传》曰:"礼虽未之有,可以义起也。"而后之学者,多以谓非圣人莫能制作。呜呼!道之不行也久矣,斯文之不作也亦已久矣。抑将恣其废而莫之救欤,将因今之才而起之也?

对策

臣闻致道则求诸人,以人者善之所在也。及其行道也,不可以求人,惟人求道。置法则从诸人,以人者情之所在也。及其行法也,不可以从人,惟人从法。圣人之为天下,合众善以为道,合群以为法。其为教也,则宜民下无异习;其为政也,则宜臣下无异说。若夫蠡管之见,涓埃之善,奚足以致哉!圣人以为物态有新,故民情有好教,俗有盛衰,时有彼此,事有变常,道有升降,法有损益。以道应时,以法制俗。当与万物之理相得于无穷,则夫善之所在,未可以废也;当与万物之变相适于无常,则夫情之所在,未可以废也。陛下所以三岁一诏,旁集天下之士,亲降圣问,而使一介草莱类得发其涓埃之情,以助太山之崇高,沧溟之深远。如臣之愚,何足以与此!

然而,臣闻大道之世,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则俗之于物轻矣;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则俗之于我轻矣。不以我累道,不以物累我。天叙之中,夫妇之情,父子之性,君臣之义,兄弟之序,所谓有物者也。天秩之中,父厚于义而薄于仁,母厚于仁而薄于义,君无为而尊,臣有为而累,所谓有则者也。方是之时,上下之分乌用辨哉!不必持衡与之为轻重,而人自以为平;不必探筹与之为得失,而人自以为公。其正不必规矩而天与之为方圆,其信不必符契而天与之为取与。方是之时,上下之志乌用定哉!以故天之象,地之器,鸟兽之,土地之宜,未有仰观而俯察者,则象与器,其孰制而用哉?法无所始,亦无所成;礼无所益,亦无所损。道之下降,在乎众器之间而已。人能轻物与我,而相与为天游,未有过礼而逾,不及礼而倡者,圣人未有患也。

然而,污尊而饮,捭豚而食,遂以为礼;搏土为桴,筑土为鼓,遂以为乐。营窟橧巢,羽皮毛血,圣人恶其鄙野太甚,贯贱之分,长幼之序,饮食居处几与鸟兽草木无以异焉。以故圣人作为礼法以文其实。营窟橧巢未利于居也,为之台榭宫室;草木血毛未利乎食也,为之炮燔烹炙;羽皮未利于服也,为之丝麻布帛;污尊抔饮未利于饮也,为之范金合土。网苦之利佃渔,耒耜之利稼樯,剖刿之利于川,服乘之利于涂,弧矢之利御寇,击析之利待暴,利用之法详于此矣。然后制礼之文,施于饱食逸居之时,使远于禽兽。朝聘之礼,所以和君臣;冠婚之礼,所以正男女;祭祀之礼,所以交鬼神。为之射礼以观其志体,为之乡礼以辨其齿位。合其欢也为之燕礼,致其钦也为之享礼。

虽然,昔时鄙野之风,稍趋于文,而文之弊,使人役有涯之生,随无穷之情,忘不可乱之分,徇不可必之物,其性失中,其心失性。以菲废礼也倡,以美没礼也僭,遂丧天礼之自尔者。性命之情,日入于衰薄,有如横流之冲,失其大防,汗漫而难制。是以朝聘之礼,不足以和君臣;冠婚之礼,不足以正男女;祭祀之礼,不足以交鬼神;射乡之礼,不足以仁州乡;食飨之礼,不足以乐宾客。

然则,礼之数岂可废哉?有数而无义,则其制礼也不足以因情;有义而无数,则其制礼也不足以定分。"朝聘、乡射、燕飨、祭祀、冠婚之义,高下、隆杀、文质、广狭、多少之数",所以见于圣问。而臣以为,礼法之行,自圣与贵者始。贤者,先王以率愚;贵者,先王以率贱者也。数度存焉。其在宫室也,庙各有数,堂各有尺;其在衣服也,冕各有章,流各有寸;其在车旗也,常各有游,车各有乘;其在器皿也,所食之豆,所献之爵。其效有多寡,其用有贵贱。

虽然,礼效之于天下,岂特进其不及之才,敛其不平之气,以就绳约,然后以为得哉!有以多为贵者,以文为贵者,以大为贵者,以高为贵者,以其外心者也。有以少为贵者,以质为贵者,以小为贵者,以下为贵者,以其内心者也。内之为尊,外之为乐,少之为贵,多之为美。是故先王之礼不可多也,故常不丰;不可寡也,故常不杀。惟其称而已。

天下之人顾其教则谨其分,明其义则进其德,此其所以致治干未乱,止邪于未形欤!不然,而礼之近者适人之情,礼之远者,明德而反本。刍豢稻粱,庶羞酸碱,以养其口;椒兰芳芯,以养其鼻;雕琢刻镂,黼黻文章,以养其目;钟鼓管磐,琴瑟笙竽,以养其耳;疏房安车,越席床第,以养其体。此适其情者也。圣人以此救上古之野,不能使后世无文之弊。目之于色,耳之于声,鼻之于臭,口之干味,四肢之于安佚,未有能克己复礼以为仁焉,则礼之近者,适足使人而为淫泰,乘而为诈伪耳。山藩之僭,浣濯之陋,岂可废哉是故圣人之制礼也,酒醴之美,而玄酒明水之尚;黼黻文章之美,而疏布之尚;莞簟之美,而蒲越稿靺之尚;丹漆雕镂之美,而素车之尚。是故礼虽道德之下,及忠信之薄,而道德忠信所以不丧者,礼实明之也。礼之近者,适人之情,而人情之适未常放者。礼之所尚,不在乎美者而已。

二帝三代,以法趋时,以义起礼,不能有异于此,特其详略未可同耳。故臣尝言,道无常也,未始有弊焉,必有升降者,礼法为之也;时无止也,未始有弊焉,或有彼此者,习俗为之也。继道以致用者,善也;制善以致治者,法也。异法者,彼此之时;异时者,盛衰之俗;异俗者,新故之物。物之新故,俗之盛衰,未始有常也。则以法趋时,以义起礼,岂有一定之论哉!是故圣人之在下者,或清或和,以矫一时之俗,而救其弊焉,则有三子之行。圣人之在上者,或损或益,以应一时之俗,则救其弊焉,则有三王之礼。然而道失而后德,则二帝之趋时也,致隆于德,未能以为皇;德失而后仁,仁失面后义,义失而后礼,则三代之趋时也,致隆于业,未能以为帝。道也,德也,业也,皆圣人所能有者也,其用之异者,以制俗异之也。皇也,帝也,王也,皆圣人所能为者也,其名之异者,以应时异之也。

臣谓有成与亏者,法也;无成与亏者,道也。无成与亏之中,注之不盈,酌之不竭,万法之造,费之弥多,资之愈有。唐而后成,周而后备,于形色名声,不可以为量数。若夫制于礼者为之,非特不可以致治也,必待数百岁,其智足以相备者而后全。若夫休道者,虑后而致隆,则尧之所成,周之所备,伏羲旦暮而陈之,奚必俟唐与周哉!臣谓时之所缓,圣人以为急,俗之所恶,圣人以为好。是故五帝而上,其书谓之《三坟》,言大道也。二帝而下,其书谓之《二典》,言常道也。然而常道之用,又其大道之降者欤?不然而忠质之过也,周以极盛之文而救之,盖自夏商之末,仁义失尽矣,则周之所以救其弊者,其有礼欤?尽仁之致以制礼,尽礼之数以制法,辨等之仪,教节之度,尤详于二代,则大道之降者,未足以为怪也。后世之难治,惟其物我大重。我重而逾,物重而福,无穷之欲,不测之变,不可以略制也。行法之吏,至于三百六十而后已,岂其好详哉!礼以义起,法以时行而已。

臣观三代之盛,忠质文之不同道,服器官之不同法,相沿以情,相革以迹。朝聘之勤,燕享之欢,祭礼之诚,婚姻之好,欢然有恩以相爱,粲然有文以相接。彰之以车服,扬之以声音,光之以诗书,明之以藻色。其犹一元之散,遂华万物而为春欤!和气之中,声色万类,飞者翔,走者伏,潜者跃,并行而不相悖,并育而不相害,莫知为之者。三皇之世,未著于德义,其犹一元之含万物欤!二帝之喻则向乎春矣。陛下体道在上,造化群材,因革庶政,教令刑禁,下行上施,其犹天道之远四时欤!作者使复,枯者使荣,则春之风雷;散者使敛,华者使实,则秋之霜露。将与有生之类,还淳反一而为太古之游,固陛下之志也。若夫宫室之度,器服之用,冠婚之义,祭飨之节,率皆纷乱苟简,未复三代之遗法,岂可望哉!念此宜圣策之所及也。

臣闻不能以礼趋时,则其为法也无功;不能以义起礼,则其为法也无道。礼乐之情同,明王以相沿知礼有所因,三王异世不相袭礼,则礼有损益。商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损其文而益之以质故也;周因于商,礼所损益可知也,损其质而益之以文故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文弊则质救之,质弊则文救之,文质相代而趋于中,盖虽百世不能易也。伪者文之过,野者质之过,继文之过必过于质而救之,此孔子所以欲从先进欤!时也,惟夏之从,车也,惟商之从,服也,惟周之从,乐也,惟舜之从。郑声之淫,非所可欲者也。文弊之俗,皆溺于此乐,则惟舜之从然后郑声可以放焉。

自秦继周,礼之情不能有所因,乃滋法令以酷天下,礼之文不能有所损,乃极奢侈以穷其欲。不能以智出义,以义明德,不能以仁出礼,以礼明分。苟以徒法而制天下,礼之近者又从而充之,古远而难行者类弃而不为,遂使天下之俗,流而为淫泰,乘而为诈伪淫为郑声,殆为佞人,则其制天下也,适足以为乱焉!岂能辨上下定民志,使恭敬樽节、欢欣交通以戴其上哉!若夫诸侯乘牛车,庶人处侯宅,贫以不给而废礼,富以有余而僭上。宫室之度,器服之用,冠婚之义,祭享之节,率皆纷乱苟简,未足以为怪也。文帝道家之学,以为繁礼饰貌,无益于治,皆罢去之,专务朴素。然而文帝岂能鉴周之弊而致然哉!会其所好,适近圣人继周之意。故其屋壁得为帝服,倡优得为后饰,卖僮婢妾,富人大贾皆得以上僭,莫之制焉,斯亦文帝不能以义起礼之过也。呜呼!文帝畏甚高论,而释之与言秦汉间事而已。太宗好三代之礼乐,房杜不能对者,放其为礼也,沿秦故以为汉,沿隋故以为唐,其治卒愧乎三代,而使三代本数末度,寂寥数千载间,未有能振之者,可胜惜哉!陛下慨然有志于此,将欲贫者不至于废礼,富者不至于犯义,文不至于野,趋乎文质之中,非特天下后世受其赐也,斯文不亦幸乎!

臣闻有其德而无其位,不敢作礼乐焉,为其无行礼乐之权也;有其位而无其德,不敢作札乐焉,为其无立礼乐之道也。而今陛下尊为天子,有其权矣;德为圣人,有其道矣。何惮而不为!然而不能因俗则礼失人,不能制俗则人失礼。礼失人也,无情;人失礼也,无分。陛下以义起礼,而臣言其所以因俗,所以制俗而已。寒暖燥湿异气,刚柔轻重异齐,器械异制,衣服异宜,饮食异和,此天理之所异者,俗之所宜,先王之所因。析言破律,乱名左道,淫声异服,奇技奸色,行伪而坚,言伪而辨,学非而博,顺非而泽,有疑于众,圭壁金璋,锦文珠玉,或不中度,或不中幅,或不中量,或不中仪,有行于市,此人伪之所异者,俗之所病,先王之禁。因其所宜,而弗禁其所异。天下之人,心与物化,志逐利往。譬如新生之犊,猖狂而趋,未知其所向,则虽以义明法,以数定分,敛其放肆,以就绳约,亦已劳矣。是故大司徒施十有二教,所以因俗者一,所以制俗者四。太宰以八则治都鄙。以礼驭其民,则其制俗者也;以俗驭其民,则其因俗者也。盖惟圣人以道出法,以德制行,然后能为因俗而与之同,能为制俗而与之异。其因俗而与之同也,则能使之欢欣交通;其制俗而与之异也,则能使恭敬樽节。礼之远者,使之知所尚焉,则能明德反本而不溺于忠信之薄,道德之下衰,三代之礼可得而终始也。此臣之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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