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从梦中惊醒的是,迎亲的唢呐,本该迎亲的人,却变成送亲的傻瓜”,歌手王琪这首《送亲》,和他的《可可托海的牧羊人》《站着等你三千年》一样,为很多人喜欢的背后,最主要的就是八个字:真实、直接、悲情、动人。
一是真实,《送亲》讲述了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草原上的一对青年男女,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长大互生爱慕,本以为两人会走进婚姻殿堂,可长大后女孩却不辞而别去城里打工,为的是挣钱给母亲治病,母亲的病却越来越严重,残破的家庭再也无法支撑母亲高额的医疗费,后来女孩打工的饭店老板知道了这个消息,他表示愿意出钱给女孩母亲治病,但他要求女孩嫁给他出车祸后双腿残疾的弟弟,女孩哭了,但她经过内心一番挣扎最后还是同意了这门亲事。等女孩再次回到草原的时候就是要准备出嫁了,她见到了心心念念的男孩,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流泪。出嫁的那天迎亲的队伍来了一排很气派的车队,而送亲的人群中最显眼的就是男孩一个人骑着马不远不近的跟在女孩婚车的旁边,到了最后离别的时候女孩降下车窗对男孩说了句,就送到这里吧……
真实的故事自有千钧之力,这个故事是王琪自己采来的,他用了和上古民谣、诗经、乐府民歌一脉相承的“采风”形式,即诗歌创作者走进田间地头,去老百姓生活当中找素材,这和“文艺要服务人民群众”的思想也一致。
在文学领域,我们都知道,即使浪漫主义、后现代主义、魔幻、玄幻题材如何大行其道,但是现实主义的作品永远不会过时,给人心灵以最大震撼的还是《战争与和平》《悲惨世界》《简爱》《红楼梦》《平凡的世界》《活着》这些伟大的现实主义作品。
同样在歌坛,与无病呻吟、不知所云、风花雪月类歌曲相对,永远有一处位置给民谣留着,像王洛宾先生就根植于西北大地,创作了《在那遥远的地方》《达坂城的姑娘》《掀起你的盖头来》等脍炙人口的音乐作品,赵雷、宋冬野、周云蓬、郝云、老狼、赵照、曹方、马頔、李志、陈粒等当代民谣歌手的作品也很清新。
二是直接,所谓“大道至简”,最好吃的菜肴往往采用的是最朴素的烹饪方式,在民间广为流传的文艺作品往往是最直接的、一步到位的,因为要给很多劳苦大众听,给人民群众看,就不能有那么多琵琶遮面、含蓄扭捏,那么多虚头巴脑、弯弯绕绕。
无论是《诗经》里“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守不猎,胡瞻尔庭有县獾兮?”陈琳“生男慎莫举,生女哺用脯”,杜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白居易“家田输税尽,拾此充饥肠”,张俞“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梅尧臣“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这些赤裸裸的控诉,歇斯底里的呐喊,振聋发聩。
回到歌曲,《兰花花》《泪蛋蛋掉在酒杯杯里》《站着等你三千年》《拉手手亲口口》《你莫走》《哥哥你不是人》《神仙也挡不住人想人》等陕北民歌,就深深地抓住了这一点,爱的死去活来,想你肝肠寸断,最后生离死别、撕心裂肺,直来直去,把压抑的感情彻底爆发,喜欢你,就是要拉你的手,亲你的嘴,一搭搭过。唱者动心,听者动容。
三是悲情,可能很多人不知道,王琪《送亲》之外,还有一首姊妹篇《迎亲》,虽然《迎亲》是孤独的牧羊人的一场梦中婚礼,但歌词“我骑上了骏马,追你而去揽住你纤细的腰身,你张开了双臂,告诉天地今生要做我的人”就不如《送亲》悲情,所以传唱度并不高。
这也恰好证明,人世间的很多好东西其实是爱而不得的,所谓“有情人终成眷属是理想,何事秋风悲画扇才是现实”,从古希腊的埃斯库罗斯、索福克勒斯、欧里庇得斯三位悲剧作家,到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从《孔雀东南飞》《梁祝》《红楼梦》《水浒传》到《穆斯林的葬礼》《红高粱》《芳华》,这些作品折射出来的都是浓郁的悲剧色彩。
喜剧是将无价值的东西撕破给人看,悲剧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鲁迅的话可谓一语道破,喜剧一笑置之,悲剧会在心中一直萦绕不散,尽管很多文艺作品最后都会改成中国人喜欢的“大团圆”结局,但是悲剧深深的刺痛感和对人性的折射,面对社会不公和命运坎坷的无力感、控诉感,才是最发自肺腑的、感人至深的。
四是动人,动人这一点不必多讲,就是把作品唱到人的心坎里去,让人有代入感,正如听《送亲》的时候,谁的脑海里都会浮现出曾经的那个她,那些闪着光的日子,仿佛这个事情就发生在我们自己身上,为之啜泣。
真实、直接、悲情、动人,这是《送亲》成功的原因,这也是好作品的共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