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公众号:地道风物
http://mp.weixin.qq.com/s?__biz=MzAxMjU2NzUyMA==&mid=2656827222&idx=1&sn=273aa7b20ed7ab35fd9a74168798a843
▲ 丹霞驼队。摄影/林北岸
-风物君语-
但是
“张国臂掖,以通西域”。
▲ 冰沟丹霞,以“雄险神奇”而著称,被誉为“天下第一奇观”。摄影/王光音
很少有城市像甘肃张掖一样,一降生就肩负着一个国家的兴衰荣辱。我们把时间拨回到两千多年前的汉朝,全国的目光就投在河西这个区域。如果没有一个稳定的河西,恐怕也很难出现影响深远的丝绸之路。
张掖不仅有丹霞
张掖最知名的是丹霞地貌。
张掖丹霞的形成与喜马拉雅山脉的板块运动密切相关。各种矿物沉淀堆积,受挤压隆升,再经成千上万年的风吹雨打,最终形成了如今连绵多彩的丹霞地貌。这里也是许多媒体评选出的“中国最美丹霞地貌”之一。
▲ 多彩丹霞。摄影/马鸿炜
可是在2010年,这“最美的丹霞”未能与南方丹霞地貌一起组队,错失了成为世界自然遗产的机会。尽管这无损于张掖丹霞之美,却难免人为其鸣不平。
比丹霞的色彩还要丰富的是张掖拥有的自然景观。在这里,你几乎能够见到除了海洋之外的所有自然景观。
今张掖市的辖境成东西狭长状。北靠广袤无垠的戈壁沙漠,南边则是高大耸峙的祁连山。祁连山是西北地区最重要的山脉之一。山上垂直分布的自然带,为张掖增添了多样性。
高山森林涵养水源,使得干旱的西北有了生命繁衍的基础条件。祁连、焉支两山之间,有一片广阔的草原,水草丰美,是条件绝佳的放牧地,也很早就成为了各方争夺的重要养马基地。
有道是“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祁连山对于冷兵器时代的各个政权来说,是必争的战略要地。对于本就缺少马匹的中原王朝更是如此。唐朝极盛期,大马营草原上繁育的军马可以达到7万匹。现在这里被称为山丹军马场,是世界第二大马场,依然为国家供应着最健壮的马匹。
▲ 山丹军马场。摄影/王光音
因为自然条件优渥,游牧民族很早就踏足张掖地区,在此牧马放羊,留下了极深的游牧痕迹。但是,这不是张掖唯一的天赋所在。
《汉书》载:“匈奴呼天为祁连。”对于张掖,乃至整个河西地区的居民来说,赖以生息的就是“天上之水”。
▲ 祁连山牧场(祁连山南坡)。摄影/马鸿炜
祁连山有储量巨大的冰川资源。冰雪融水汇聚成河流,为农业、人居创造了可能性。肃南县祁丰藏族乡境内的七一冰川,还是亚洲距离城市最近的观赏冰川。
▲ 七一冰川。图/图虫·创意
黑河即发源于祁连山,它是张掖境内最大的河流,也是张掖的母亲河。沿河的绿洲与平原,为农业发展奠定了基础,让张掖作为城市出现成为了一种可能。农耕与游牧两种文明的相遇,注定张掖会有一番不平凡的作为。
“不望祁连山顶雪,错将甘州当江南”,曾出任清华大学校长的罗家伦到张掖时留下了这样一句诗。在甘肃当地,民间也流传着“金张掖,银武威”的说法。
▲ 平山湖大峡谷地貌。摄影/王光音
张掖的土壤没有东北黑土那么肥沃,气候也不像江南水乡那样湿润温和。农业活动受制于自然条件及传统农业社会的科技局限,一直规模有限。然而,这里依然发展出了发达的农业文明。
▲ 甘肃张掖国家地质公园,地貌的形态流畅又不缺乏棱角,温婉中蕴含着磅礴的力量。图/视觉中国
除此以外,张掖当然有大西北典型的边关萧瑟感。陈子昂来到河西时留下诗句:“峡口大漠南,横绝界中国。”峡口(也称硖口),就在山丹县老军乡境内。峡口锁控河西要道,历代的居民都是驻军及其家属,就连老军乡这个名字都有一种为国尽忠职守的慷慨之感。
▲ 红尘滚滚,时光不复。摄影/王光音
陈子昂生在盛唐,他所见到的峡口是壮怀激烈的,而林则徐从新疆返回途经这里时,大清朝衰颓迟暮,满眼所见已是“荒戌几人家,如棋剩残局”,全无当年兵强马壮的雄关气概。
▲ 走在张掖,能感觉到处处的风景相同,处处的风景又不同。图/视觉中国
决定张掖命运的是中国历史上武功最胜的皇帝之一——汉武帝。公元前111年,汉武帝元鼎六年,武帝下令分析酒泉郡,设立张掖郡,希望“断匈奴之臂,张中国之掖”。可见,张掖诞生之初,就肩负重任,被寄予厚望。
当时汉朝与匈奴的矛盾已颇深。仰仗父祖两代与民休息的政策,汉武帝即位时,已有了文景之治的大好局面,国力雄厚,因此他希望能够在西北有所作为,解决边患。面对兵强马壮的匈奴,汉军的对策之一就是攻占河西地区,切断匈奴与盘踞在青藏地区的羌族的联系,同时打通西域,便于联合同样反对匈奴的西域诸国。
▲ 扁都口。图/图虫·创意
张掖在汉匈战争中的重要性,在于地理位置。祁连山中部有一个山口,叫扁都口,海拔3500多米,扼守蒙古与青藏高原交通的要道。而张掖正好位于扁都口以北,占领这里就能切断匈奴与羌的联系。东西向来看,想出阳关、玉门关通西域,张掖也是必经之地。无论如何,汉朝军队都必须占领张掖地区。
汉武帝以霍去病为骠骑将军,率军进入河西走廊,发动两次河西战役,重创了匈奴军队,匈奴从此退回漠北。汉朝设立“河西四郡”,才算掌握了战略上的主动权,河西地区亦开始由游牧区向农耕区转变。
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的冲突,几乎贯穿了整部中国古代史。中华民族从来不是尚武好战的民族,就连《孙子兵法》都说“善战者,不战而屈人之兵”。汉武帝穷兵黩武,与其说是扩张,不如说是以攻代守,主动出击,打疼匈奴,进而获得和平的环境。包括张掖在内的河西四郡,正是这种策略的直接产物。
▲ 西汉时期全图。制图/Paprika
西汉极盛期的版图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哑铃,使这个“哑铃”不至于折断的就是狭长的河西走廊。日后丝绸之路的开辟,也建立在一个稳定的河西走廊的基础上。
甘肃的甘
行驶在张掖地区,你总会路遇一段段焦黄残破的土墙,他们或许曾经是河西重镇,兵家必争之地,但现在只剩下一副残躯。大西北的干旱,保存了这些古城,让我们有缘亲眼得见历史的沧桑。但在张掖的居民眼中,残垣断壁是他们的先民为了生存而艰辛奋斗的痕迹。
时间走到两晋南北朝,出自匈奴支系卢水胡的沮渠蒙逊在河西建立北凉,并定都于张掖。尽管沮渠蒙逊是匈奴人,但北凉政权接纳汉文化,以农业为重,同时大兴佛教,文化空前繁荣。
西魏时期,张掖改称甘州,削弱了原本名字赋予的使命感,反而多了一丝水土宜人的安定意味。这种美好的寓意无法阻止城头变幻大王旗的规律,历朝历代都看重河西的战略地位,丝毫不敢怠慢。
隋炀帝曾巡幸河西,张掖是此行最重要的一站。这位始终被激情驱使的君王将要登临焉支山,接见西域27国使臣,一试历代君王都未曾享受过的荣耀。史书记载当时的盛况是“骑乘嗔咽,周亘数十里,以示中国之胜”。
唐朝诗人陈子昂考察河西之后,给朝廷上书力陈河西对于边境安定的重要性,并且特意提出甘州的粮食对于河西安危的意义,认为“河西之命,今并悬于甘州矣”。唐末,唐朝苟延残喘,中央政府很快就丧失了对河西地区的控制权。回鹘崛起,占据甘州,他们的后裔就是世居甘肃的裕固族。
张掖的地位在元朝达到了一个新高度。元朝开创行省制度,在西北集甘州、肃州(今甘肃酒泉)两地首字命名新设立的行省,才有了如今甘肃省的名字来源。甘州正是当时的甘肃省会。
▲ 张掖山丹西大河。摄影/郭广星
战争永远是张掖的履历中最明显的字眼。清朝数次用兵西北,都以甘州为重要的补给基地。解放战争期间,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野战军由青海进军甘肃,突破扁都口占领张掖,进而解放了甘肃、新疆。
比政治和军事影响更巨大的自然环境的挑战。张掖人一直在黄沙与绿洲的你进我退中挣扎,绝望与希望的厮杀是惯常所见的景色。
▲ 星空下的平山湖。摄影/戴建锋Jeff
汉唐的古城多设置在河流的下游,而后世多在河流中游择地而居。这就造成了下游水量不足,城池也就被迅速放弃。人类退却,黄沙进击,沙漠化带来的荒凉景象似乎最符合人们印象中“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大西北。张掖市甘州区的黑水国遗址,就是黄沙这个“连环杀手”杀死的受害者之一。史书记载,这里是老甘州所在地,而当时隋朝军队撤离后,古城竟然“去后一夕为风沙所掩”。足见大西北风沙的威力。
张掖,从未合上的双臂
不管是战争还是风沙,都可以迟滞张掖前进的脚步,却无法让她真正停下来。
张掖最得天独厚的还是地理位置。一旦战事消弭,张掖就迅速化身丝绸之路上的重镇。粮食、丝绸、玉石、瓜果、瓷器沿着丝绸之路不停地往来运输。直到今天,张掖仍然是通往新疆及更远的中亚的公路、铁路交通的必经之地。
张掖的地标钟鼓楼的四面,各自悬挂着牌匾,分别是东:金城春雨;西:玉关晓月;南:祁连积雪;北:居延古牧。四方迥异的风景,让张掖成为交流与融合的温床。张骞、玄奘、马可波罗等等中外交流史上的标志性人物都曾经到过张掖。
融合的痕迹也体现在张掖人生活的方方面面。这里自古是西北的佛教中心之一,马蹄寺石窟群始开凿于五胡十六国时期,规模之大,在拥有敦煌莫高窟、天水麦积山石窟的甘肃省也能位居前列。
▲ 马蹄寺石窟群。摄影/卢文
张掖人身上有农耕民族的安逸知足,也有马背民族的豪爽。他们爱吃羊肉,也嗜面如命,张掖人的餐桌就是农耕与游牧交流的产物。更何况,小麦也是由西域传进来的外国作物。
张掖在开放与融合中不断变迁,一点一点成为今天的模样。这是座不大的城市,肩负过安危系于一身的重大使命,也经历过落后的局面。如今,这座古城依旧“张国臂掖”,只不过不是为了阻挡,而是为了开放。
- END -
文丨伊森
图片编辑丨袁千禧
地图编辑丨Paprika
设计丨Q年
封图摄影丨林北岸
??
参考资料
萧春雷《华夏边城》
作者介绍:“地道风物”是《中国国家地理》旗下的原创内容平台,这里汇聚了一群热爱山川美食的人,作为行走的风物百科,立志踏遍中国每一寸土地河山,探寻风物美食,传播地域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