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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哲学思想初探

《周易》是中国最古老的文献之一，被誉为“群经之首，大道之源。”
相传伏羲画八卦，文王演《周易》，孔子作《易传》。
今本《周易》包括《易经》和《易传》。
《易经》分为《上经》三十卦、《下经》三十四卦，是六十四卦的卦形符号与卦爻辞。《易传》是对《易经》的阐释、解读。有《彖传》上下、《象传》上下、《说卦传》《序卦传》《杂卦传》，共计七种十篇，实为经之羽翼，故称“十翼。”
《周易》广大精微，包罗万象，影响遍及哲学、宗教、天文、地理、医学、数学、法学、音乐、艺术、军事、农业等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绝不是单纯的风水、占卜用书。
笔者今年重读《周易》，并参阅了《帛书周易》及有关文章。现就《周易》里的哲学思想作一初步探讨。

一、朴素的唯物论
唯物论的基本观点：世界是物质的。
《周易》源于物质世界。
“古者包牺氏（伏羲）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法则）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系辞下传》）
“是故《易》有太极（宇宙之本体），是生两仪（天地）。两仪生四象（四季）。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系辞上传》）
八卦即象征天、地、雷、风、水、火、山、泽的八种符号。八卦各象征着自然现象、事物状态、动物、人体各部分、家庭成员、社会关系及金木水火土等。
“乾为天，为圜（天圆地方），为君，为父，为玉，为金，为寒，为冰（秋末冬初），为大赤（太阳最红），为良马、为老马、为瘠马、为驳马，为木果。”（《说卦传》）
“坤为地，为母，为布（钱币），为釜（锅），为吝啬（保守财物，深藏矿物），为均（平均），为子母牛，为大舆，为文（文饰），为众，为柄（根本），其于地也为黑。”（《说卦传》）
“震为雷，为龙，为玄黄（天玄地黄），为旉（fu,花之通名），为大涂（途），为长子，为决躁（迅速果断），为苍筤竹，为萑苇。其于马也，为善鸣，为馵足（马后左足），为作足（马蹄双举），为的颡（马白额）；其于稼也，为反生（倒生）。其究（极）为健，为蕃（草木茂盛）鲜。”（《说卦传》）
“巽为木，为风，为长女，为绳直（准则），为工（工匠之事），为白（风吹去尘），为长（风吹万里），为高（风上云霄），为进退，为不果（风变无常），为臭（气味）。其于人也，为寡发，为广颡（宽额），为多白眼（以白目视人）。为近利市三倍，其究为躁（浮躁）卦。”（《说卦传》）
“坎为水，为沟渎，为隐伏（水隐地中），为矫輮，为弓轮。其于人也，为加忧，为心病，为耳痛，为血卦，为赤。其于马也，为美脊，为亟心，为下首，为薄蹄，为曳（摩地而行）。其舆也，为多眚（灾异），为通，为月，为盗（潜伏而行）。其于木也，为坚多心（内刚外柔）。”（《说卦》）
“离为火，为日，为电（有光），为中女，为甲胄，为戈兵（外刚保内柔）。其于人也，为大腹，为干卦。为鳖，为蟹，为蠃（硬壳软体动物），为蚌，为龟。其于木也，为科上槁（空心木）。”《说卦传》）
“艮为山，为径路（小路），为小石（性硬而刚），为门阙（高崇），为果蓏（外壳坚硬），为阍寺（守门人）。为指（手指），为狗，为鼠，为黔喙（黑色鸟兽）之属。其于木也，为坚多节。”（《说卦传》）
“兑为泽，为少女，为巫（巫师），为口舌，为毁折（秋风过后草木凋折），为附决（附岸溃决）。其于地也，为刚卤（坚硬之盐碱地）。为妾。为羊。”（《说卦传》）
八卦还象征着方位、季节。
“万物出乎震，震东方也。齐乎巽，巽东南也；齐也者，言万物之絜齐（整齐兴旺）也。离也者，明也，万物皆相见，南方之卦也。圣人南面而听天下，向明而治，盖取诸此也。坤也者，地也，万物皆致养焉，故曰：‘致役乎坤（万物皆得地养）。’兑，正秋也，万物之所说（悦）也，故曰：‘说言乎兑。’战乎乾，乾西北之卦也，言阴阳相薄也。坎者水也，正北方之卦也，劳卦也，万物之所归也，故曰：‘劳乎坎。’艮，东北之卦也，万物之所成终而所成始也。故曰：‘成言乎艮。’”（《说卦传》）
八卦又以两卦相叠演为六十四卦。八卦之外的五十六卦所代表的内容皆是物质现象。六十四卦全部立足于唯物论。
当然，这种唯物论还是原始的、朴素的。但也是珍贵的。


二、丰富的辨证法思想
辩证法的基本思想：事物是普遍联系的、运动发展的，并具有对立统一、质量互变、否定之否定等规律，《周易》中多处体现了辩证法思想。
事物普遍联系的观点。《周易》中包含联系观。
《周易》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分别代表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各种事物，并把它们有机地联系在一起。
“动万物者莫疾乎雷，桡（搅动）万物者莫疾乎风，燥万物者莫熯（热）乎火，说（愉悦）万物者莫说乎泽，润万物者莫润乎水，终万物始万物者莫盛乎艮。故水火不相逮（及），雷风不相悖（逆），山泽通气，然后能变化，既成万物也。”（《说卦传》）
“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礼仪有所错（措，推行）。”（《序卦传》）
事物永恒运动的观点。《周易》中包含发展观。
“《易》之为书也，不可远（远离），为道也屡迁（不断运动），变动不居、周流六虚（六爻），上下无常，刚柔相易，不可为典要（典常纲要），唯变所适。”（《系辞下传》）
“日往则月来，月往则日来，日月相推而明生焉。寒往则暑来，暑往则寒来，寒暑相推而岁成焉。往者屈也，来者信（伸）也，屈信相感而利生焉。”（《系辞下传》）
“天地变化，草木蕃（繁衍）。”（《刊卦》）
“天地以顺动，故日月不过（误差），而四时（四季）不忒（差错）。圣人以顺动，则刑罚轻而民服。”（《豫卦》）
“圣人有以见天下之动，而观其会通，以行典典礼（典章制度）。”（《系辞上传》）
《周易》以阴阳观念为基础，表示天地、日月、四时、昼夜、寒暑、男女、君臣、奇偶、刚柔、进退、阖辟、伸屈、贵贱、高低等概念，体现出事物对立统一的规律。
“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本质）也。”（《系辞上传》）
“无平不陂（坡），无往不复。”（《泰卦》）
“倾否，先否后喜。”（《否卦》）
“是故阖（闭合）户谓之坤，辟（打开）户谓之乾，一阖一辟谓之变，往来不穷谓之通。”（《系辞上传》）
“君子知微知彰，知柔知刚，万夫之望。”（《系辞上传》）
“天地絪缊（交融），万物化醇；男女构精（交合），万物化生。”（《系辞上传》）
“《乾》刚《坤》柔，《比》乐《师》忧；《临》《观》之义，或与或求。”“《震》起也，《艮》止也；《损》《益》盛衰之始也。”“《睽》外也，《家》内也；《否》《泰》反其类也。”“《离》上而《坎》下也。”（《杂卦传》）
《周易》揭示了物极必反的规律。
“亢龙，有悔。”（龙飞至极高，就会出现悔恨之事。）（《乾卦》）
“日中则昃（倾斜），月盈则食（亏损）；天地盈虚，与时消息（消亡生息）。”（《丰卦》）
“翰音登于天（高飞的鸟鸣响彻天宇），何可长也？”（《中孚卦》）
“初吉终乱。”（《既济卦》）
这一规律警示人们：要有忧患意识。
“子曰：危者，安其位者也；亡者，保其存者也；乱者，有其治者也。是故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是以身安而国家可保也。”（《系辞下传》）
“危者使平，易者使倾。其道甚大，百物不废。惧以终始，其要无咎，此之谓《易》之道也。”（《系辞下传》）
《周易》蕴含改革的思想。
“革而当，其悔乃亡。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商汤、武王变革了夏桀、殷纣的王命），顺乎天而应乎人。革之时大矣哉！”（《革卦》）
“富有（万事万物）之谓大业，日新之谓盛德，生生（生而不绝）之谓易（变易），成象之谓乾，效法之谓坤，极数知来之谓占（占筮），通变之谓事，阴阳不测之谓神。”《系辞上传》）
“变通者，趣时（适应形势变化）者也。”（《系辞下传》）
“《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系辞下传》）
“《革》去故也（象征着除去陈旧）。《鼎》取新也（象征着取得新食）。”（《杂卦传》）成语鼎故革新来源于此。唐代诗人李商隐用此典故：“鼎新麾一举，革故法三章。”（《赠送前刘五经映三十四韵》）
这种改革思想，在当时有进步意义，对后世有深远影响。
《周易》提出遵循规律。
“君子尚消息盈虚（消亡、生息、盈满、亏虚），天行也（天体运行的自然规律）。”（《别卦》）
“天下雷行，物与无妄（万物不敢妄为）。先王以茂（努力）对时育万物。”（《无妄卦》）
“损益（减损、增益）盈虚，与时偕行。”（《损益》）
“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艮卦》） 动静都要把握时机。老子《道德经》八章讲的“动善时”就是这个道理。
《周易》中的辩证法思想，是自发的，朴素的，在当时是进步的。现在看，也是珍贵的文化遗产。


三、积极的人生观
《周易》提倡自强、厚德、积善的人生观。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乾卦》）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坤卦》）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坤卦》）
《周易》还从自然变化中感悟出一系列做人的道理，即君子之道，人生追求。
“君子以果行育德（以果断行动培养美德）。”（《蒙卦》）
“君子以作事谋始。”（《讼卦》）
“君子以容民畜（养育）众。”（《师卦》）
“君子以懿（美、善）文德（文章道德）。”（《小畜卦》）
“君子以类族辨物。”（《同人卦》）
“君子以遏恶扬善，顺天休命（顺应天道，美化事物之性和政令）。”（《大有卦》）
“君子以裒（削减）多益（补充）寡，称物（权衡事物）平施。”（《谦卦》）
“君子以教思（教育、关心）无穷，容保民无疆。”（《临卦》）
“君子以多识（记住）前言往行（前贤的言论和事迹），以畜（畜积）其德。”（《大畜卦》）
“君子以慎言语，节饮食。”（《頣卦》）
“君子以独立不惧，遁世无闷（郁闷）。”（《大过卦》）
“君子以立不易方（道）。”（《恒卦》）
“君子以远小人，不恶而严。”（《遁卦》）
“君子以非礼弗履（实行）。”（《大壮卦》）
“君子以自昭明德”。（《晋卦》）
“君子莅众，用晦而明（在光明隐晦时显示自己的美德）”。（《明夷卦》
“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家人卦》）
“君子以同而异（求同存异）。”（《睽卦》）
“君子以反身（自省）修德。”（《蹇卦》）
“君子以赦（赦免）过宥（宽恕）罪。”（《解卦》）
“君子以惩（抑止）忿（愤）窒（堵塞）欲。”（《损卦》）
“君子以见善则迁（心向往之），有过则改。”（《益卦》）
“君子以除（修理）戒器（兵器），戒不虞（以戒备不测之事）。”（《革卦》）
“君子以顺德（以顺为美德），积小（积小善）以高大。”（《升卦》）
“君子以致命（牺牲生命）遂志（实现志向）。”（《困卦》）
“君子以劳民（使人民劳有所得）劝相（劝勉帮助）。”（《井卦》）
“君子以治历（制定历法）明时（辨明四季）。”（《革卦》）
“君子以恐惧修省。”（《震卦》）
“君子以思不出其位。”（《艮卦》）
“君子以贤德善（美化）俗。”（《渐卦》）
“君子以永终（永恒地夫妇和睦）知敝（知道不正当婚姻的敝处）。”（《归妹卦》）
“君子以折狱（判决讼狱）致刑（动用刑罚）。”（《丰卦》）
“君子以明慎用刑而留狱（不要滞留人于狱中）。”（《旅卦》）
“君子以申命（反复宣布政令）行事（推行政事）。”（《巽卦》）
“君子以朋友讲习。”（《兑卦》）
“君子以制数度（法度）议（衡量）德行。”（《节卦》）
“君子以议狱缓死（宽缓死刑）。”（《中孚卦》）
“君子以行过乎（稍过于）恭，丧过乎哀，用过乎俭。”（《小过卦》）
“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既济卦》）。
“君子以慎辨物居方（各就适当位置）。”（《未济卦》）
“言行，君子之枢机。”“言行，君子之所以动天地也，可不慎乎？”（《系辞上传》）
这些君子之道，内容丰富，比较实际。
四、天人合一的思想
《周易》蕴含着天人合一的思想。
“近取诸身（男女之别及身体各部位），远取诸物（天地自然现象），于是始作八卦。”（《系辞下传》） 这已明确提出了人与自然的关系。
“《易》之为书也，广大悉备。有天道焉，有人道焉，有地道焉。”（《系辞下传》） 这里明确提出了天、人、地的互相联系。
“昔者圣人之作《易》也，将以顺性命之理。是以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说卦传》） 这里把天地人统一起来。
《周易》强调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
“《象》曰：天地交，泰。后（君王）以财（裁）成天地之道，辅相（辅助）天地之宜，以左右（保佑）民。”（《泰卦》）
“范围（效法）天地之化（变化）而不过，曲成（细致地成就）万物而不遗（遗失），通乎昼夜之道（阴阳变化规律）而知（智）。”（《系辞上传》）
人在自然界不是被动的，不是消极的，而是积极主动地参与自然界的变化，推动万物发展，以满足生活需要。这一观点是很重要的。
天人合一的思想，历代传承，到宋代更加明确。北宋张载说：“儒者因明（人之智慧）致诚（自然界的道理），因诚致明，故天人合一。”南宋朱熹说：“天即人，人即天。人之始生，得之于天。既生此人，天又在人矣。”
以上是对《周易》哲学思想的简要梳理，既吸纳了前人的研究成果（恕不一一指出），也有本人的见解。不妥之处，敬请读者不吝赐教！
  二0二一年六月三日于兰州
文章来源：甘肃省西狭颂文化研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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