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从周召共和到平王东迁

公元前841年，发生了一件重要的历史事件“国人暴动”。因为这一事件被周王朝及各诸侯国的历史文献分别记录下来，成为对齐不同原始历史记载时间尺度的重要标志。在此之前的历史纪年相当混乱，重要历史事件的发生年份存在大量猜测和推理。此年之后的历史纪年脉络清晰，历史事件、人物生平的时间准确性大大提高。因此公元前841年被汉代史学家司马迁称为“元年”或“共和元年”，成为中国历史确切纪年的开始。

“国人暴动”是指周王朝首都镐京的“国人”，因为对周厉王执政不满，集结起来围攻王宫，打算袭杀周厉王。周厉王带领亲信逃到彘（今陕西省临汾市内），并于十四年后客死此地。在当时“国人”是指居住在城内、近郊的平民，其实际内涵类似于现代社会的公民，具备相当程度的“公民权”。在周代，正处于由部落向王国的转型过程中，还残余了许多原始民主制度的风俗习惯，严格区分君与臣、官与民的等级制度还未发展成熟。尤其是在当时小国寡民的熟人社会里，国人之间具备紧密的亲缘、血缘关系，又接受征召构成主要的国家军事力量。所以全体国人具有许多参与国家大事的权力，通过“大会“”投票”“舆论”甚至“暴力”等手段，对国君继承、贵族争端、外部征战等重大事务有相当大的影响力。而与“国人”概念相对的则是“野人”，是指居住在城外、远郊的人，一般是被征服的其他部落或外来移民，并不具备国人的许多权力。随着国家扩大，人口增加，君主和贵族制度完善，国人参政议政的权力逐渐消失，也不再有国人野人的区别，。

国人暴动之后，厉王出逃王位虚悬，长期以来的主流史学意见是后续由周公、召公为首的贵族大臣联合执政，号称“共和”或“周召共和”，这也是“共和”一词在中文里最早的本意。这里的周公、召公就是周成王时期的重要大臣周公、召公的直系后代，这也是在周代宗法制度下官位和权力世袭的典型案例。关于“共和”还存在另外一种解释，是一位名叫“共和”的贵族被推举暂代王权。随着近年来一些新的考古证据被发现，这一说法获得了更多认同和支持。但无论如何，国人暴动后国家权力是掌握在主要的贵族大臣手中，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这些贵族大臣是国人暴动背后真正的组织策划者，因为根据历史经验和常识，几乎不存在完全自发的政治运动。

国人暴动的原因，目前史书的记载主要有三点：1）厉王对山林湖泊等经济资源进行征税或垄断；2）厉王任用了一些新的大臣执行他的政策，这些人是所谓的“小人”“奸佞”；3）厉王激烈的压制反对意见，“厉王止谤”的典故来源于此，也因此产生了成语“道路以目”、“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虽然时间久远，史书记载简单，但是对比后世类似情况，有观点认为厉王是为了拯救不断衰弱的周王朝而推动了激烈的改革。推动改革之人往往会遭到既得利益者的激烈反对，在精神和肉体上被攻击，而史书最后是由胜利者来书写。

王朝衰弱的最明显标志之一就是财政危机。周朝要继续分封，与四方异族征战，还要维持日常的礼仪开销，然而掌控的土地和人口资源却越来越少，财政自然入不敷出。周厉王要在财政收入上开源，举措之一就是对原本由国人无偿使用的山林湖泊等资源进行税收，这必然会得罪之前从中获益的国人，被国人指责“横征暴敛”。在宗法制度下官位和权力世袭继承，周厉王提拔任用新人自然是希望选用贤能，这在后世看来理所当然之事，在当时也大大触动了贵族大臣的利益，被抱怨“亲近小人”。而面对反对改革的声音和动作，周厉王选择了激烈对抗的方式，这又进一步刺激了反对势力的团结、反扑，最后导致“国人暴动”，厉王逃亡，改革自然烟消云散。

公元前828年厉王去世，执政的贵族大臣们拥立厉王之子周宣王继位，“共和”时期结束。周宣王时与周边异族作战败多胜少，秦国就是在此间与西戎的作战中有功获得封赏开始壮大。分封依然继续，例如周宣王的弟弟建立了郑国。周宣王还粗暴的干涉鲁国内政，违反嫡长子继承制度立鲁国原国君小儿子为新君，后来长子政变杀新君自立，周宣王军事干涉鲁国，杀长子再立新君。诸侯国因此与周王室进一步离心离德，开始违抗王命。周宣王去世后，其子周幽王即位，就是历史故事“烽火戏诸侯”的主角。

从后续考古发现和逻辑上看，“烽火戏诸侯”应该只是民间传说。因为烽火台系统是汉代时为了防备匈奴人才设置，并且以周朝时的交通条件，也没有可能让诸侯看到烽火后立刻带兵前来。实际的情况是周幽王因为继承人选择问题，与王后的家族申国开战，被申国联合犬戎击败，镐京陷落，周幽王被杀。申国等诸侯拥立王后的儿子为王，即周平王。因为镐京已经残破，并且周王室无力继续抵御犬戎的进攻，于是周平王把都城从镐京迁移到了东边的洛邑，史称“平王东迁”。

平王东迁发生在公元前770年，以这一年为分水岭，周的历史被一分为二：之前称为“西周”，之后称为“东周”，因为西周都城长期在西边的镐京，东周都城长期在东边的洛邑。周幽王被杀、镐京陷落让周王室威信扫地、实力大损。东迁之后，周天子直接控制的土地和人口都大大缩水，因此军事力量也逐渐丧失。东周都城洛邑地处平原交通发达无险可守，周边诸侯国林立，周王很快就只保有天下共主的虚名，而不再具备号令诸侯的能力，东周实际上就只相当于一个较弱小的诸侯国。从东周时期开始，天下进入诸侯纷争的乱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