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布说:“陛下向梁国征兵,彭王因病未能亲率军队前往,陛下就怀疑他要造反。一点反叛的迹象都没有,就以小事诛杀彭王,我担心功臣们人人自危。”
(下文共2610 字)
公元前19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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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邦讨伐陈豨时,征召梁国的军队。梁王彭越患病,只派将领带兵前往邯郸。刘邦很生气,派人责备。彭越打算亲自前往长安谢罪。
彭越的将领扈辄(hùzhé,户折)说:“大王开始不去,现在被责备才去,这一去是会被捕的。不如直接起兵反叛。”
彭越不听。
梁国的交通部长(太仆)因为犯罪,逃到长安,检举梁王彭越和扈辄谋反。于是,刘邦派人逮捕彭越,彭越没有防备,被装进囚车送到洛阳。官吏们审讯后报告“反叛证据确凿,请依法论处”。刘邦赦免彭越,将他贬为平民,流放到蜀郡(四川省成都市)青衣县(四川省雅安市)。
彭越西行,走到郑县(陕西省渭南市华州区),恰巧皇后吕雉从长安到洛阳,两人迎面碰上。彭越对吕后哭诉,表示自己没有谋反,不求回到原位,仅求把他放逐到故乡昌邑,而不是去蜀郡。吕后答应,带着他一同东行。
到了洛阳,吕后对刘邦说:“彭王是壮士,把他流放到蜀地,是给自己留后患,不如杀了他。人我已经带来了。”于是,吕后派人告发彭越再次谋反,司法部长(廷尉)王恬开,奏请处以“族刑”。刘邦批准。
三月,彭越被诛灭三族,首级悬挂在洛阳。汉政府下诏:“有敢来收敛彭越尸首的,即刻逮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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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国国务官(大夫)栾布,之前奉彭越之命出使齐国,回来后在彭越的首级下奏报出使经过,祭祀彭越,失声痛哭。官吏逮捕栾布,报告刘邦。刘邦召见栾布,破口大骂,下令烹杀。
官吏正要把栾布投入大锅,栾布回头对刘邦说:“我想说最后一句话再死。”
刘邦说:“说。”
栾布说:“当初,皇上在荥阳、成皋战败,被困在彭城,项羽之所以不能西进追击,是因为彭王驻守在梁地,与汉军联合牵制楚军。当时,彭王一念之间,和楚结好,汉就会亡,和汉结好,楚就会亡。垓下之战,彭王不参与,项羽就不会亡。天下已定,彭王接受册封,希望能够传给世世代代的子孙。如今,您向梁国征兵,彭王因病未能亲率军队前往,陛下就怀疑他要造反。一点反叛的迹象都没有,就以小事诛杀彭王,我担心功臣们人人自危。彭王已死,臣生不如死,请求烹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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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一日,刘邦封儿子刘友当淮阳王。撤销东郡,划归梁国;撤销颍川郡,划归淮阳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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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刘邦下诏,任命秦朝南海郡(广东省)民兵司令赵佗,当南越王。派陆贾授予赵佗印信符节,互通使者,希望安抚南方的百越部落,不要成为南方边境的祸患。
当初,秦二世时,南海郡民兵司令任嚣病重,临死前,召见龙川(广东省龙川县)县长赵佗,吩咐说:“秦朝无道,天下受苦。听说陈胜吴广起义,天下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安定。南海偏远,我担心盗贼入侵,打算招募士兵把秦朝新修的通往南海的道路全部断绝,如今病重无法行动。
番禺地形险要,北有大山(五岭山脉)险要,南有大海(南海)阻隔,东西有几千里那么大,又有不少中原人辅佐,可以立国。郡中的其他官吏,没法跟他们交流这些,所以召你前来,托付给你!”于是任嚣任命赵佗当代理民兵司令。
不久,任嚣逝世。赵佗通知横浦(广东省南雄市)、阳山(广东省阳山县)、湟溪关(阳山县西北):“盗贼即将来袭,赶紧封闭道路,聚兵自卫。”稍后,赵佗下令诛杀秦朝任命的官员,派出自己的党羽代替。秦亡后,赵佗派兵攻占桂林郡(广西省桂平市)、象郡(广西省崇左市),自立为南越武王。
陆贾抵达南越,赵佗头发束成一撮,竖在头上,两腿张开,瘫坐着接待他。
陆贾对赵佗说:“您本是中原人,亲戚、兄弟、祖先坟墓都在真定(河北省正定县)。如今,您违反天性,抛弃头冠衣带的礼节,想以区区南越与天子对抗,这是自取灭亡。
秦失政权,诸侯国君、英雄豪杰,纷纷起事,只有汉王先入关中,占据咸阳。但项羽却撕毁盟约,自封为西楚霸王,诸侯全部归附,可以说至为强大。但汉王从巴蜀起兵,鞭策天下,终诛项羽,五年之内,四海平定,这不是人力,是天意。
天子听说您在南越称王之后,不助天下讨伐暴秦,将相建议讨伐南越,但天子怜悯百姓劳苦,暂且打消出兵的念头,派遣我来授给您君王的印信,剖符为证,封您当诸侯王,然后互通使者。
您应该出郊迎接汉使,向北以臣礼接见,而不是以新立国的南越对抗汉朝。如果汉政府得到报告,将掘烧您祖先的坟墓,屠灭您的宗族,然后随便派一个将领率十万兵众讨伐南越,那时,南越百姓杀您降汉,易如反掌。”
赵佗起身,道歉说:“在蛮夷之地待久了,失礼了。”问陆贾:“我和萧何、曹参、韩信相比如何?”
又问:“我和皇上相比如何?”
陆贾答:“皇上继承五帝、三皇的伟大功业,统治中国。中国人以亿计,地方万里,物资丰裕,号令统一,可以说自开天辟地以来,从未有过。现在您的兵众不过数十万,皆是蛮夷,土地在崎岖的群山和海洋之间,就好像汉朝的一个郡,这怎么能相比?”
赵佗大笑说:“可惜我不在中原,在这里当王。如果我在中原,怎知不能和汉朝相比?”于是留陆贾喝酒。
几个月后,赵佗说:“南越没有人可以相谈,直到你来之后,才让我每天都听到从没有听过的事。”赏赐陆贾千金,又送其他价值千金的礼物。陆贾终于使赵佗接受汉朝的册封,当南越王,向汉朝称臣,遵守和汉朝的约定。
陆贾回到长安报告,刘邦大为高兴,任命陆贾当中级国务官(太中大夫)。
陆贾时常在刘邦面前引用《诗》《书》,刘邦骂他说:“我在马上得天下,《诗》《书》有什么用!”
陆贾说:“在马上得天下,难道能在马上治天下吗?汤(商汤)、武(周武王姬发)以武力得天下,却以礼乐治天下;文武并用,才是长久之策。从前,吴王夫差、智伯、始皇,都因穷兵黩武而亡。若秦统一天下后,行仁义,法先圣,陛下如何得之?”
刘邦听后感到惭愧,说:“请先生试着写一写秦之所以丧失天下,我之所以得到天下,和古代那些国家之所以成功和失败的原因吧!”
于是陆贾撰写关于国家成功与失败的文章,共十二篇。每篇上奏,刘邦都大为赞赏,左右近臣也高兴地大呼万岁,把这本书命名为《新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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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邦病重,不愿见人,躺在寝宫里,命令守门侍卫不准任何官员入内。群臣如周勃、灌婴等都被阻在门外。
刘邦独自一人,枕着一个太监在睡觉。樊哙等见到刘邦,流泪说:“陛下与臣等从丰、沛(江苏省丰县与沛县)起义,平定天下,何其壮哉!如今天下已定,何以如此疲惫!而且陛下病得这么严重,大臣们心神不宁,又不见陛下召见臣等商议大事,难道只对一个太监留下遗言?陛下不知赵高之事吗?(指沙丘之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