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的最后300天（上）-《资治通鉴第十二卷-汉纪四》05

酒酣，刘邦亲自歌唱，起舞，感慨万千，泪流满面，对沛县的父兄们说：“游子悲故乡！朕自被拥护当沛公，东征西讨，诛杀暴逆，终于取得天下。现在起，沛县就是朕的汤沐邑。沛县人民免除赋税，世世代代，永远如此。”

（下文共2326字）

公元前19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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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七月，淮南王英布叛变。

起初，淮阴侯韩信被杀时，英布已心生恐惧。彭越被诛，尸体被剁成肉酱送给诸侯。使者来到淮南，英布正在打猎，看见肉酱，大为恐惧，暗中派人集结军队，以防有变。

英布有一个宠爱的姬妾生病，去医生家中看病。医生家与高级国务官（中大夫）贲赫家，对门而居，贲赫给医生送了一份厚礼，然后跟姬妾一同在医生家喝酒。英布怀疑贲赫与姬妾有染，打算逮捕贲赫。贲赫乘车赶往长安，上书告发英布图谋叛变，请求在他还没起兵之前，把他诛杀。

刘邦（本年61岁）看了奏书，告诉宰相萧何。萧何说：“英布不应该有反叛之心，恐怕是仇人诬陷。最好先囚禁贲赫，派人前往淮南暗中调查。”

英布看见贲赫畏罪逃亡，又上书朝廷，心里已经怀疑他告发自己暗中集结军队的事，加上汉使又来调查，发现了一些证据，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先屠杀贲赫全家，然后起兵反叛。反叛的消息传来，刘邦赦免贲赫，任命他当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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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邦召见众将讨论，众将都说：“发兵攻击，坑杀这竖子，怎么能做这种事！”

汝阴侯夏侯婴，召见故楚国宰相薛公，向他请教。

薛公说：“英布叛变是意料中的事。”

夏侯婴说：“皇上把土地分封给他，授予他王爵，他为何要叛变？”

薛公说：“皇上前些时杀了韩信，过些时又杀了彭越，这三个人的功劳，不相上下。英布自然怀疑该轮到他了，所以反叛。”夏侯婴把薛公的话告诉刘邦，刘邦召见薛公，问他对策。

薛公说：“英布反叛不足为奇。如果英布采用上策，山东（崤山以东）将不属于汉；采取中策，胜负难料；采取下策，陛下可以高枕无忧。”

刘邦问：“什么是上策？”

薛公答：“东取吴地，西取楚地，吞并齐地、鲁地，然后通告燕国、赵国，要他们坚守不出，那么，山东将不属于汉。”

“什么是中策？”

“东取吴地，西取楚地，并吞韩地、魏地，占据敖仓的粮食，堵住成皋的关口，那么，胜负难料。”

“什么是下策？”

“东取吴地，西取下蔡，把物资运到后方的越地，与长沙王结盟，那么，陛下可以高枕无忧，汉朝无事。”

“英布会用哪种策略？”

“下策。”

刘邦问：“他为什么要放弃上策和中策，而选择下策？”

薛公答：“英布原本是骊山的一个囚徒，爬到封王高位，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不会为后世和百姓着想。所以会采用下策。”

刘邦说：“很好！”封给薛公一千户作为采邑，封儿子刘长当淮南王，接替英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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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刘邦生病，打算让太子刘盈率军讨伐英布。

太子的宾客唐宣明、朱晖、崔广、周术，游说建成侯吕释之（吕雉的哥哥）：“太子出征，功劳再大，地位也不能再提高；但是，如果没有功劳，反而会受损招祸。您应该赶紧跟吕后说，让她去向皇上哭诉，就说：

‘英布是天下猛将，善于用兵。诸将都是陛下的旧部，让太子带兵，无异于让羊去领导狼，没人愿意效命。英布如果听到太子带兵的消息，恐怕会击鼓西进。皇上您虽然生病，还是勉强躺在车里走一趟吧！只要您在，诸将就不敢不尽力。这样虽然苦了皇上，但是为了妻儿，只能强打精神。’”

吕释之连夜去见吕后，吕后找个机会向刘邦哭诉，照着四人的话，讲给刘邦。

刘邦说：“我本来就认为这小子不成器，派他没用。我还是自己去吧。”

于是刘邦亲自率军东征，群臣在霸上相送。

留侯张良病重，勉强起身，到曲邮（陕西省西安市临潼区北）见刘邦，说：“臣应随行，但病重。楚人（英布的淮南国在故楚国）行动敏捷，剽悍善战，请皇上避免跟他们正面对决！”又建议给太子刘盈加一个将军的头衔，统御关中所有的军队。

刘邦说：“子房，你虽然生病，也请你在病中勉力辅佐太子。”当时，叔孙通当太子师傅（太子太傅），张良兼太子教师（太子少傅）。

刘邦征调上郡、北地、陇西三郡的战车和骑兵、巴蜀地区的精兵和首都警备区司令（中尉）所属的部队三万人，当太子的禁卫军，驻屯在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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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布叛变之初，对他的将领说：“皇上老了，厌倦了打仗，一定不会亲自前来。手下的将领，只有韩信、彭越让我担心，现在他们都死了，其余的不足为惧。”于是起兵造反。果然如薛公所言，英布向东攻击荆国（吴地，荆国首府吴县〔江苏省苏州市〕），荆王刘贾逃亡，死于富陵。

英布合并荆国的军队，渡过淮河，攻打楚国。楚王刘交出兵，在徐城、僮城之间阻截英布，分兵三处，打算互相援救。有人对楚军将领说：“英布善于用兵，民众畏惧。《兵法》说：诸侯在自己领土作战，是‘散地’作战【散地易散，官兵在故乡作战，不必拼死，战事稍有不利，大家一哄而散，各投亲友】，现在分为三军，英布击败一军，其他都会溃散，怎能相救！”楚将不听。果然，英布击败一军，另两军即行溃散，英布于是率军西进。

公元前195年

1

冬季，十月，刘邦与英布两军在蕲西（安徽省宿州市蕲县镇）相遇，英布全军精锐。刘邦驻扎在庸城，看到英布军队的布阵和项羽当年一样，非常厌恶。

刘邦远望英布，喊道：“为何反叛？”

英布答：“我想当皇帝。”

刘邦怒骂，两军大战。英布军战败，向后撤退，渡过淮河后，再布阵反扑，再败，再撤退，数次之后，全军溃散。英布带着百余人逃到江南，刘邦命部将追击。

2

刘邦返回长安途中，经过故乡沛县，停留，在行宫设宴，召集旧友、父老、父母辈和年轻子弟助兴，谈笑旧事。

酒酣，刘邦亲自歌唱，起舞，感慨万千，泪流满面，对沛县的父兄们说：“游子悲故乡！朕自被拥护当沛公，东征西讨，诛杀暴逆，终于取得天下。现在起，沛县就是朕的汤沐邑（全县赋税，用于主人的日常生活和享受，不用上缴政府）。沛县人民免除赋税，世世代代，永远如此。

刘邦尽兴饮酒十余日，才动身离去。

3

汉军将领在洮水南北两面夹击英布，英布又大败。

英布曾与长沙王吴芮联姻，娶吴芮的女儿。吴芮死后，儿子吴臣当长沙王，吴臣派人引诱英布，假装要跟他一同逃往南越（广东省）。英布信以为真，跟随使节前往，路经番阳，番阳人（姓名不详）在兹乡的农舍，击杀英布。

4

周勃平定代郡、雁门郡、云中郡一带的叛乱，在当城斩杀陈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