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从事生产，一边军事训练，抗击匈奴入侵-《资治通鉴第十五卷-汉纪七》02

与其征召远方的士卒防守边塞，不如招募能在边塞安家落户的人，用他们来防御匈奴。

（下文共2168字）

太宗孝文皇帝（下）

前元十一年（西汉33年，公元前169年）

5

晁错上书给刘恒：

“臣听说，秦朝发动军队，北攻胡人，南攻百越，并不是为了保卫边疆，拯救百姓，而是君主贪婪，想要扩张领土，所以功业没有建成反而天下大乱。

发动军队前，如果不了解敌我形势，士卒作战就会被敌人所擒，驻守的也会一个个死亡。北方的胡人、貉人，天性耐寒；南方的扬、越之人，天性耐暑。秦朝的士卒不能适应那里的水土，驻扎的人死在边疆，运送物资的人倒在路上。秦朝百姓把前往边疆戍守，看成前往死亡之地。

所以秦政府就把被贬谪的人送往边境，称为“谪戍”。最先征召被贬谪的官吏、赘婿和商人，接着征召曾经做过商人的人，之后征召祖父母、父母曾做过商人的人，再后把住在巷子左边的人全部征召。【住在巷子右边的人排在最后，不过在这之前，秦朝就覆灭了。】

征召的事进行得不顺利。被征召的人心怀愤怨，认为戍守边境的结果只有死，没有一点回报，甚至死在边境后，一点赋税的减免也没有。天下人都知道戍边的祸害，迟早要殃及自己。陈胜前往戍守边境，到达大泽时，第一次为天下人高呼抗秦，追随他反叛的人，像流水一样连续不断，这是秦朝靠武力强迫戍边的结果。

胡人的衣、食，不依赖土地【胡人以游牧为业，不务田耕，衣兽皮，食兽肉】，所以很容易侵扰边境。来回迁移，时来时走，是他们的生活习惯，却使中国百姓离开土地，无法安定生活。而今，胡人几次改变牧地，到边塞打猎，窥探驻守边塞的士卒，乘士卒少时就入侵。

陛下如果不解救边塞的百姓，他们一绝望，就会产生投降胡人的心理。如果要救，征召的人少，不够应付敌人，征召的人多，又会来不及——远方县市的士卒刚到，胡人已经离开了。如果集结的士卒很多，费用太大；解散的话，胡人又来入侵。这样年复一年地下去，中国就会贫苦不堪，百姓也不能安居乐业。

幸亏陛下担忧边境情势，派遣大将、官吏，征召戍卒来治理边境，这是很大的恩典。可是，远方来的戍卒驻守边境，一年一换，就无法了解熟悉胡人的特长。臣建议：挑选一些人常居在那儿，安家室、置田产，防备胡人攻击——

利用山川地形，修建高城要塞，深挖壕沟；在要害之处、河流渡口，建立城邑，每座城居民在一千家以上；政府先建好房子，准备好耕田的农具，然后再劝百姓前来居住；有罪的免罪，无罪的封爵，免除他们全家的赋税；发给冬衣夏衣，提供粮食，直到他们能够自给自足为止。要让百姓在边塞居住，如果没有优厚的政策和待遇，他们就不可能在危难之地久居。

那些在胡人入侵时抵抗抢掠的人，他们保护下来的财物和牲畜，由主人分一半送给他，再由政府补偿主人的损失。这样，邻里之间就能相互救助，与胡人搏斗时不畏生死。他们不是为了感恩皇上，而是在保全亲戚的同时，贪求他们的财产。这和征召那些不熟悉地形，又畏惧胡人的东方士卒相比，效果好万倍。

移民充实边塞，让远方的郡县，没有征发戍卒之事。边塞的居民，父子相保，没有被胡人俘虏的灾祸。陛下这样做，利益传之后世，圣名流传千古，秦朝那种与民结怨的做法完全不能比！”

【晁错著名的《守边劝农疏》】

刘恒接受晁错的建议，招募百姓迁徙到边塞。

6

晁错又上书说：

【《复言募民徙塞下》】

“陛下能够招募百姓迁徙到边塞，充实边塞的防务，让戍守边境的事情更加简省，运输的费用也更少，这是很大的恩典。

边境的基层官吏如果能够体会陛下的恩意，奉守法令，抚恤迁徙到那儿的老人和幼童，善待年青的壮士，安定他们的内心，不侵扰苛待他们，让先到的百姓安心快乐，不会思念故乡，那么贫穷的百姓就会相互劝勉，前往边塞居住。

臣听说，古代政府迁徙百姓到边境，先看当地阴阳风水是否调和，再品尝当地的泉水，然后才经营县邑。建立城郭，规划街道，分划宅院，为百姓盖好房子，放置好器具用物，让百姓一到就有住的地方，劳作时马上有工具。这样，百姓就容易离开故乡，相互劝勉前往新城。

再为百姓备好医生、巫祝，分别救治病人、做好祭祀；安排男女婚配，让他们相互照顾，死后葬在一起；百姓播种的谷类、栽植的果树，茂盛成长；房屋完好，家道平安。这样，百姓自然喜欢自己的住所，有长久居住的打算。

臣又听说，古人编制边境各县，让百姓来防备敌人，采用的方法是这样的：五家为一伍，每伍都有伍长；十个伍为一里，每一里都有“假士”【不是常设官职，所以称为“假”士】；四里为一连，每一连都有“假五百”；十连为一邑，每一邑都有“假候”。这些长官由县邑中有才智、有能力、熟习地形、了解民心的人担任。

在城内，训练百姓射箭的方法，在城外，教导他们应付敌人攻击，百姓平时训练有素，战时就能杀敌效命。训练完成后，就不再让他们迁徙。年幼的时候，他们是玩伴，一块游戏；长大后，又在一起做事。白天作战，他们看见彼此，相互认识；夜间作战，他们熟悉彼此的声音，也可以相互援助。因为有感情，所以可以共生死。朝廷再用厚赏来激励他们，重刑来威慑他们，那么他们即使知道前进会战死，也不会返身而逃。

朝廷需要迁徙年壮有才的百姓才能对付敌人，不然只是浪费衣服粮食而已。迁徙了他们，也需要好的官吏带领，不然也是徒劳无功。

陛下和匈奴绝裂，不予和亲，臣认为匈奴可能会在冬天南下侵扰。只要沉重打击他们一次，他们就会受到震慑，不敢再南下了。想要树立威权，一开始就要果断行动。如果匈奴来了，没有受困反而得胜回去，以后就不容易让他们屈服了。”

晁错为人刚直不阿、但刻薄寡恩，靠辩才获得太子刘启的宠信，太子的家人称他为“智囊”。

【王夫之评论说：晁错移民实边，兵农一体之策，实在是太伟大了！不过，当年冬天就要大治匈奴，给他们留下终身创伤的说法，则是太轻率了。移民实边，没有几十年经营，是见不到效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