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汉隶的构型笔划与地域风格来看,汉隶文字将原来文字字型的长圆而匀称变为扁方且有棱角的字型,降低重心,变纵势为横势,使文字的行气更加稳定,体现了朴质宽厚的汉代对“行行重行行”容纳的人心品德。西汉初期的有些隶书结字还较多保留着篆书纵势的特点,字体较长,波挑往往先纵向运动后再挑出,有些作品甚至还大量使用金文时代大篆的斜向用笔和环状用笔,如长沙马王堆帛书《战国纵横家书》。不仅碑刻神韵各异,如《曹全碑》飘逸秀美、《张迁碑》苍劲高古、《石门颂》雄奇恣肆,不同材料上的隶书如简牍、帛书等,也是另有一种自然浑厚的笔墨之美。例如,西汉早中期的汉简,出土于江淮一带,带有明显的由秦隶向汉隶演化的痕迹,大多保留着篆书纵势的笔意,字体多呈长方形,如马王堆帛书、银雀山汉简等,古代典籍占有很重的比例。西北的汉简大多是从西汉中期到东汉末期的作品,由于多出自驻守边疆的中下层官吏与将士之手,以粗犷、率真为主要特征。其用笔多变,点画跳跃呼应,波挑放纵,中还夹以草意,多具一种率真天趣之美,相较江淮地区的汉简,书风更为质朴,书体表现出激进的简化意识。例如,东汉章帝时,皇帝就特批齐相杜操可以用草书上奏。张怀瓘《书断》称:“至建初中,杜度善草,见称于章帝,上贵其迹,诏使草书上事。”还有同时期的张芝,取《急就章》的草法,一方面保留杜度的“瘦硬”书风,强调骨力;另一方面又在运笔上发展出了腕的动作,即所谓:“命杜度运其指,使伯 英回其腕。”张芝对草书的进一步加工,使草书的结字和笔法更加成熟,并形成了一种书法的语言模式,还被确立下来,成为了独立于实用书写以外的纯书法艺术,即在书法审美世界与道德伦理世界的分离——在天道与人心之间,张芝选择了人心。这种追求自由象征和内在精神的书法在草书中的体现,更直接反映了那个时期社会整体文化思潮的转变。
本文节选自《略谈汉隶笔划的形变与书写的自由度》(文 / 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