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线、面是平面构成里的基本元素。平面构成是以轮廓塑形象,是将不同的基本形按照一定的规则在平面上组合成图案,造成既严谨又有无穷律动变化的装饰构图。
用我们今天的平面构成原理来纵观王铎书法,发现其中也处处充斥着点、线、面的合理组合,给欣赏者以视觉的冲击力。
这里的“点”,一是可以看作王铎作品中单字的造型、轻重、大小的变化;二是作品中各不相同的点法,点缀着整幅作品的画面。单字不同大小、不同疏密构成的“点”混合排列,使之成为一种散点式的构成形式。
如王铎的诗稿书法等“雨夹雪”式的章法形式,大小差参,刚柔相济,行于所当行,止于所当止;在大量的立轴和横幅作品中则是常以由大到小、由小到大的“点”按一定的轨迹、方向进行变化,使之产生一种优美的韵律感。
“线”是“点”移动的轨迹,比“点”更能表现出自然界的特征,自然界的面和立体,都由“线”来表现。如树枝,灯柱、电话线、绳子等。它和“点”一样都是通过对比而产生视觉单位的。
通过“线”的方向、远近、大小、造型给人们不同的感觉。王铎作品中的“线”是单字上下组合而成的行,其每一行都极力摆动,左突右伸,似穿了线的珍珠随波摆动;而行与行之间也是有疏有密,有呼应有对比。在平面构成上疏密变化的线,粗细变化空间,虚实的空间相组合便产生透视空间的视觉效果。
孙过庭《书谱》中指出:“带燥方润,将浓遂枯。泯规矩于方圆,遁钩绳之曲直;乍显乍晦,若行若藏,穷变态于毫端,合情调于纸上。”
王觉斯用墨突破前人,尤其体现在草书上,一笔连绵墨尽始蘸墨。王铎使用涨墨亦是融画入书,涨墨的运用和较粗重的用笔使“点”块面化,使笔画自然渗化,粘结成块,造成一种模糊、浑沌、残缺的美,使得作品中的“面”得到进一步的强化,更与字拉开了距离。
在行草书的运笔过程中,实笔与虚笔由于运笔时所受力的不同,也产生不同的墨色:一是浓淡;二是燥润。渴笔使飞白自然脱出,与涨墨形成鲜明对照,满纸烟云,墨汁淋漓,温润酣畅。
马宗霍语:“明人草书,无不纵而取势者,觉斯则纵而能敛,故不极势而势若不尽,非力有余,未易语此。”
王铎书能大小、肥瘦、宽窄、轻重相对比,极力变化。通篇的气势贯畅,惊心动魄,给欣赏者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力,从整体到单字,都动势十足。
“动”与“静”是矛盾着并存在于一切事物之中,在书法中亦然。从点画上看,水平、竖直的笔画是“静”态;倾斜的笔画产生“动”态。从字型的外轮廓看,方正的属于“静”态;不规则、三角形、倚斜的则属于“动”态。
王铎书法中的“势”多体现在“动”态。如作品中大多数单字的底边都呈斜势,或斜向右上,或斜向右下,加之横、竖等笔画的倾斜则使单字产生了左倾或右倒的动势,而下一个字便会“接住”这个流淌下来的“势”,再用自身的摆动将其顺畅的传接到下一个字,如此连绵不断,如流水一般势不可挡。
点、线、面的丰富使用,势的强化,动静的结合使王铎作品有如诗词的平仄韵律,抑扬顿挫。这些都是从书法的技术层面上来分析的,而王铎创作过程中则是由情感的起伏形成的风度和格调,“字为心画”,不同的心情形成不同的节奏,便有了不同的韵律,表达出不同的心理状态。
王铎作品中线条组合的衔接,是通过单字大小和浓淡来调整节奏变化,在整幅作品中就产生粗线条的字和细线条的字的对比。单字中线条粗细的变化主要是通过首笔与末笔的轻重关系:一个字首笔重起,末笔便轻收;首笔轻起,末笔便重收,下一个字又承接这种轻重的规律,造成节奏变化和粗细对比的。
其点画的形态是跳跃的,其长短、粗细、刚柔都有很大的反差,这些点线的组合又是左右支出、上下拉扯着,每个字的形象、每行的关系也都是充满对抗和冲突,使得书法的张力、运动的美感都在这力的冲突中得到最大幅度的提高和强化。
结构决定了章法。试将明清之际的张瑞图、倪元璐书法与王铎书法相比较,王铎的字内的空间与字外部的空间对比反差不大,中宫较松,字字距离较紧,不难看出觉斯书法有颜真卿书法的伟岸、雄强特质,这恐怕是与他推崇颜鲁公分不开的。
结体上求“险”,他喜欢解散人们习惯的处理方法,对点、线、部首进行个性的组合。这些组合常常是通过欹侧、聚散、挪移、夸张来完成的,左右分量,相互牵制,以达到均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