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异录
我心中自是喜不自禁,窃以为要就此展开一段轰轰烈烈的办公室恋情了,却不料,当其他人刚一出门,她便瞬时转换了面孔,严肃说道:“张黑,我知道你老写一些鬼呀神呀的故事,我做手术的时候做了个梦,但我怎么感觉都像是真的,也许说给你听你会相信,哪怕是提供给你做故事素材也好。”
事情并没有按照窃以为的轨迹发展,着实令我大失所望,失望之余我也只能安慰自己: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还好有一个故事垫背。
……
手术前,医生已经对我实施了全身麻醉,慢慢的,身上变得一点知觉也没有,脑袋也感觉到昏昏沉沉的,起初,我强忍着不去合眼,努力保持清醒。可又一剂药物下去后,眼皮便抬不起来了,到后来,有一丝天旋地转的感觉,紧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睡了有多久,我如同在梦里打了个冷战,突然惊醒。我看到身边的医生们做手术的节奏明显加快了。虽然隔着口罩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但我居然能深切的体会到他们的焦急和不安。墙角的VS(生命体征)监控设备中传出的讯号越来越趋于悠长,离我最近的两个医生竭尽全力的在为我做心肺复苏。过了一会,好像所有人都放弃了,大部分医生都垂头丧气地离开了手术室。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样做,当时我清楚的意识到我还是个大活人呢!
一切归于平静后,我突然萌生了起来走走的欲望。我的主刀医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我的身体。我走近他,站在他身旁,我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从他身体里散逸出来的沮丧和懊恼。我试着安慰性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依旧纹丝不动,也没有说话。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状态不同寻常,因为我回头看到了我正躺在手术台上,这时,我的身体竟然不受控制地漂浮在空中,感觉是被一种来自头顶无限远处的奇怪力量牵引著,飘飘荡荡、越飞越高。
我并没有害怕,甚至还感到一丝欣喜和兴奋,我认定我是死了,可有几个人能像我这样这样没有痛苦地离开这个世界呢?而且我还存在,这感觉很棒,我的身体越来越轻。在穿越手术室的天花板后,我的意识告诉我,现在我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没有任何约束。
与活着时人类的感官不一样,我能一览无余的看到自己身体的全部,是的,是360度全方位的看到自己的身体,此刻的我已经不是活着时的样子,好像并不是一种实质的存在,怎么说呢,就像一簇光,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正在我惊讶地欣赏着自己的新身体时,一团比我更亮的光向我飘来,晃得我睁不开眼睛。
准确地来说,这句话是我脑海里自己出现的,而不是耳朵听到的,当然我好像也没有耳朵这个器官,我也无师自通的通过思维来跟他“交谈”起来。
我问道:“这是哪里?”
我看了看四周,的确是地球,只不过不是停留在地面,而是在某个笼罩着雾霾的城市上空而已,
“我们要去哪里?”我继续问道。
“你如果没玩够呢,我就把你送回到孟婆那里,你继续玩,你要是想休息呢,我们就回去把你的记忆备份恢复一下。”光团中的他应该是耸了耸肩,我感觉得到。
“孟婆?奈何桥那个?还要喝迷魂汤?”我对中国传统文化中的这些大神还是略知一二的。
“奈何桥!孟婆汤!呵呵,还不都是你们这帮入侵体自己编排的,不过八九不离十吧。”说话时,我感到光团一脸的不屑。“还是送你到孟婆那里吧,由奢入俭难呐,你们这些入侵体,习惯了人类花花世界的灯红酒绿、声色犬马,过不惯我们这种单调的生活喽。”
看着我一脸错愕的表情,光团说:“喏,孟婆8392型精神体侵入系统!”
“孟……孟……孟婆?系统?计算机?什么玩意?”眼前的现实颠覆了我对孟婆原有的认识。
“对,孟婆系统,把你们注入到实体生物身上的设备。也就因为你是我兄弟,不然我才懒得跟你说这么多。”光团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我要去投胎?是把我放进一个胎儿体内?”我好像明白他所说的意思了。
“对呀!”他点了点头。
“实体生物哪里有什么灵魂,就是一些本体意识罢了,在注入精神体的同时,一般就清理掉了!”光团说得很不以为然。
“哪儿有什么生命,人类就是我们开发出来的一个寄宿体而已,我们不注入精神体,那不就是一具行尸走肉嘛!”光团觉得我的悲天悯人很可笑。
我不想和他谈论这个话题,话锋一转问道:“那我们的记忆为什么要被抹去呢?”
“我也没有深入研究过孟婆系统,但我分析大概是两个原因吧,第一,实体对精神体记忆的排斥,第二,可能还是为你们着想,你想想,如果人类一出生就是一个前知500年的老古董,谁家家长不别扭,况且,满世界爷爷孙子的大小不分,辈分怎么论呢。”光团的解释合情合理。
“小概率事件也会有,除了记忆删除不完全之外,还有什么实体选择错误,精神体注入不充分等等,凤毛麟角,不用担心。”
“不行,我不投生了!”我并不是害怕这些小概率事件,而是对一个全新的人生缺乏信心。
“那你就随我回去呗!不过,我断定就算回去你也待不了几天。”光团感觉有点小意外。
“回去又是怎么样的呢?”对此,我也十分好奇。
“也没什么,就是把你的所有的记忆给你恢复喽,成天关在一个小盒子里,没几天你就厌倦了。”提起回去的状态,光团显得有些颓唐。
“嗯!”我坚定不移地点了点头。
“也就是你是我兄弟,别人我还真不管。”光团咬了咬牙说道:“走!”
站在手术室的上空,我对光团的感激之情难以言表:“太谢谢你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光团说:“我叫如意第五。”
光团恋恋不舍地说:“一言难尽,等你将来回家恢复记忆就知道了。”
“那我在你那里叫什么?”我继续追问。
“叫如意第五啊!别问那么多了,机不可失,去吧!”说着他在我背后狠狠推了一掌。
听过她编的故事,我顿感耳目一新,连连称好,调笑道:“你怎么舍得把这么好的个故事告诉我呢?”
她狡黠地笑着说:“因为我在孟婆系统的机柜盒上不小心发现了一行留言。”
“什么留言?”
“自在斋主人张黑到此一游!”
一句话将我说得舌桥不下,我私下里将我的书房戏称作“自在斋”,可她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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