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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想、恐惧、爱情、历险:奥斯曼细密画师笔下的奇幻题材作品


 

第四章  奥斯曼绘画艺术的新主题

第一节  梦想、恐惧、爱情、历险:奥斯曼细密画师笔下的奇幻题材作品

正如前几章节介绍的一样,从16世纪中叶开始苏丹塞利姆二世,特别是穆拉德三世时期的托普卡珀宫宫廷画院艺术家们,手中的大部分项目都是跟随史诗官编纂奥斯曼苏丹史诗,包括绘制宇宙创生到现任苏丹为止之长时间跨度的世界历史远征胜利。此外,苏丹和这一时期以后宫女眷为主的宫廷人士兴趣偏好,直接催生出了主题各异的细密画插图本书籍。

 

 

Portrait of Sultan Selim II (reigned 1566-1574), 1610, LACMA

 

根据史料记载苏丹穆拉德三世对于历史、隐秘科学占卜、解梦、关于末日的阐释,以及一些鲜为人知故事世界的志怪奇谭十分着迷。[1] 这种偏好一直持续苏丹穆罕默德三世和艾哈迈德一世I. Ahmed, 1603-1617时代,这一类主题作品既有本土的原著,又有译著,使用比较简单的土耳其撰写的文本之中,神话英雄和被美化修饰过的历史事件故事开始逐一被描绘成画。通过1580年代后,即穆拉德三世、穆罕默德三世和艾哈迈德一世统治年间遗留至今的书籍善本可以了解到,奥斯曼画师们在同时期创作了相当数量的非主流题材的细密画作品。这些主题神话英雄历险,爱情故事,遥远国度的超自然生物,流行的天文学演绎占卜类绘画传统发展等,而此类题材流行某种程度上与宫廷女眷、后宫宦官权势的稳固,以及在宫廷政治地位提升有着密切的联系。另一方面,如接下来将要讲到的一样,当时宫廷对于插图本书籍需求量的暴涨导致书籍的复制本制作通常是一本书籍同时制作多部抄本。

 

 

 

Darvish or Shaykh on a Mule, 1575-1585, LCAMA

 

 

 

图151

一位以会说俏皮话和会讲故事闻名奥斯曼诗人吉纳尼(Cinani, 1595年卒)曾被告知苏丹穆拉德三世希望他为其收集奇闻怪谈一类的故事,这足以说明当时苏丹对于奇异主题兴趣[2] 诗人的一部名为《惊怪宝石与奇妙之海的译本》(Cevahirü’l-Gara’ib ve Tercemetü’i-Bahrü’l-Aca’ib)的作品苏丹要求下于1582完成了细密画绘本的制作[3] 画面中的艳丽色彩、笔锋硬朗的外轮廓线条出自一名与纳尕什·哈桑风格相近,并参与过《穆圣生平》众抄本的细密画绘制工作艺术家之手,书中的一幅细密画再现先知穆萨同意先知穆罕默德前来见面的要求场景(图151[4] 其他作品中,以神话英雄宗教人物神迹显现和先知故事为主的内容,通过简单的奥斯曼土耳其语文本和大同小异的细密画插图重现了宫廷画师创作历史精华》时所使用视觉语言、肖像形态和格式化的示意简图。因此,再现发生先知穆萨身上的神迹时刻作品设计构思,通常也是同一页面多重故事合并嵌套于画面中的历史精华模式(请对比98

 

 

 

结合冒险爱情,层层嵌套交织的故事,众圣人奇迹,以及众先知显迹的故事内容的一部《优素福与祖莱哈》(Y?suf u Züleyha),通过其对内容视觉化的渴望程度和细密画的绘画风可以断定抄本的绘制时间1580年代[5]这一版的《优素福与祖莱哈》,是1492年苏非派诗人哈姆杜拉·哈姆迪(Hamdullah Hamd?, 1503年卒)以同时代的帖木儿诗人贾米(Cam?, 1492年卒)的同名作品灵感来源撰写作品也是哈姆迪的第一部玛斯纳维体叙事诗。这部小尺寸的抄本(20.3 x 12.8 cm)镀金装饰精美,共有22幅细密画,出自纳尕什·奥斯曼Nakka? Osman)和一位追随画风、并参与了后来的若干手抄本制作画师之手,书中绘有插图的页面上装饰有泥金豪卡丽纹饰体现了宫廷艺术品的制作水准。书中的文本为通俗土耳其语,并使用了动感、清晰易读的誊抄体书写完成,书中细密画不但描绘了优素福的人生,也相应的将祖莱哈的故事展现给了读者,这种文本的图像化反映作者对于祖莱哈这一人物的一种态度。这种情况可以说明,这部书的赞助人很有可能是一位宫中的女性,即下文即将提到的,诸如出资赞助占卜书籍的爱伊谢苏丹Ay?e Sultan)、法蒂玛苏丹Fatma Sultan)等皇室公主,而这一两部抄本实物也为奥斯曼宫廷女眷赞助书籍和绘画艺术相关历史提供了线索。[6]

 

 

Yusuf in the Well, Page from an Unidentified Manuscript, LACMA

 

 

 

 

其中的一幅画描绘了先知优素福在尼罗河岸上的场景。根据文本的内容,优素福为了清洁身体将要进入尼罗河水之时,不愿在围观的民众眼前宽衣露体。于是他向上天祈祷希望将自己隐藏起来,由此水中升腾出了高如光塔一般、张开的血盆大口有如洞穴一般的巨龙,围观群众见此场景后被吓得慌忙作鸟兽散,而优素福也得以解围。[7] 画面左侧,开始宽衣的平静、稳重的先知优素福,与被出水之龙吓得魂飞魄散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有些人物甚至跑出了画面的边框,这种源自观察写生的人物动态是纳尕什·奥斯曼大师作品特点。另一方面,这些画面中的人物自然风物,页面或画面的占比关系,特别是整体设计,与《历史精华》(Zübdetü’t-tevar?h)中细密画的构图创作极为近似。这种立场揭示了手抄本与细密画之间的紧密联系,而不仅仅是同一位艺术家在绘制相似的表达所产生的一种共性

 

 

 

图152  

哈姆杜拉·哈姆迪的另一部玛斯纳维体叙事诗《蕾莉与马杰农》(Leyla vü Mecn?n)中的细密画插图也完成于相近的时代。[8] 在伊斯兰绘画史中,以内扎米为首的众多诗人创作了至少上百部不同版本的《蕾莉与马杰农》玛斯纳维体叙事诗,这些抄本中的细密画插图,为爱殉情和由此生发出富含苏非主义色彩故事中的一幕幕场景,为这部著名的作品成为伊斯兰文化的共同记忆开辟道路。上百年来,诗人们使用各自的语言以细微的差异重写故事之时,相应的细密画插图也以内扎米的叙述为基础,将程式化的内容一遍遍重复绘制着。这部作品中,哈姆迪的诗句再次更多的源于贾米的故事框架。细密画则不时出现传统的肖像画,描绘的场景总体上看不到开拓性的创新。其中的一幅画表现了蕾莉与女侍们在日常散步地方,共同庆祝春天的到来,夜晚降临后女士们纷纷入睡,而蕾莉则躲开她们,因思念马杰农而抽泣(图152)。画面中的天空,背景的树木,房子的屋顶、窗户,围绕在人物身边的高超之精细染色技巧,以及人物形象的风格都与纳尕什·奥斯曼1580年代的作品颇为相似。与其他文学作品同样小尺寸(18.4 x 11.4 cm)的哈姆迪《蕾莉与马杰农》的这部独一无二的插图本,文本书法的誊抄历史不详。书中文本的首页上,写有赞扬索库鲁·麦赫迈德帕夏的诗句。[9] 记载帕夏被害于伊历987年(1579)的诗行,不禁让人联想这本书与索库鲁·麦赫迈德帕夏间的联系,而书籍编制完成时间点也恰好处在他被害年份的前后。前文中,涉及有关奥斯曼历史的书籍插图时,对于索库鲁·麦赫迈德帕夏在插图版书籍制作上的直接或间接贡献有过讨论。帕夏作为纳尕什·奥斯曼最早的艺术赞助人之一,奥斯曼大师持续为其工作可能还是很高的。虽然目前找不到一个十分有力的直接证据支持这一观点,但是可以表明该书的赞助人与归属人关系,即索库鲁·麦赫迈德帕夏或其夫人与塞利姆二世之女伊斯密罕苏丹(?smihan Sultan, 1545-1585)的这些诗句无疑也是令人接受的。

 

 

 

 

[1] Kütüko?lu 1993a, 624-625, Fleischer 1996, 130-131页。

[2] Atay?, Hadaiku’l-hakaik’den nakleden Fetvac? 2005, 27页。

[3] 这部作品原先保存在埃德温·比内伊第三收藏Edwin Binney 3rd Collection)中,如今被洛杉矶县立美术馆(LACMA)和哈佛大学美术馆(CHUAM)之间共享保存

[4] 藏本号LCAMA, no. M. 85. 237. 24.

[5] 藏本号DCBL, no. 428. Minorsky 1958, 50-51; And 1998, 408-421页,409页中的细密画插图。

[6] 这部作品制作有两版绘画风格近似的抄本。其中一本细密画插图数量较少,该抄本现今保存在何处不得而知。有关抄本和细密画的信息参见早期的克劳斯收藏图录(Kraus Collection Catalogue):Grube t.y., 241-244页。其他抄本现藏于耶路撒冷犹太民族大学图书馆(Yah. Ms. Ar. 1124)。Brosh-Milstein 1991, 75页,no. 19.

[7] 关于这幅位于抄本y. 67b页的细密画参见,And 1998, 409页。相关文本参见,Onur 1991, 165页。

[8] 藏本号CHUAM, 1985. 112. Binney-Denny 1979, 6-10页。

[9] 博物馆未出版的普查凭证由Zeynep Yürekli编制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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