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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斯坦布尔史论:城市、帝国及文明》:一部立足伊斯坦布尔的帝国史与文明史新著!


信息来源上海大学出版
转自公众号: 小安迪可汗的肥子汗国

 

书写源于伊斯坦布尔怀旧式的想象作者结合实地观察和广泛阅读,以伊斯坦布尔这一特殊城市为中心,但又不局限城市本身,而是延伸为帝国史与文明史的广泛讨论,对拜占庭帝国奥斯曼帝国土耳其共和国的历史做了鸟瞰式论述。立足专业历史研究,且兼有可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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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概况

伊斯坦布尔史论:城市帝国文明


作者:刘义

出版社:上海大学出版

开本:16开  装帧:平装

页数:224页   定价:68.00元

出版时间2022年6月

ISBN:978-7-5671-44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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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过去与现在:一座绚丽多彩的城市

习惯上,人们经常会说,伊斯坦布尔是横跨欧亚、连接东西方的桥梁。这确实不错。在著名的博斯普鲁斯大桥两边,就竖立着两块分别写着“欢迎来欧洲”和“欢迎来亚洲”的路标。在塔克西姆广场附近的独立大街上,游客们也时常发现,身着黑色罩袍的穆斯林妇女和穿着吊带衫的时尚女郎并肩而行。另外,在林立的清真寺之间,你还会看到鳞次栉比的酒吧和其他娱乐场所

就是伊斯坦布尔——一座充满矛盾而又迷人的城市这里曾经是拜占庭帝国的君士坦丁堡;实际上,一直到很近的时期,英语世界人们还是习惯称它的这个名字。即便在1453年被奥斯曼军队攻陷后,“君士坦丁耶” (Kostantiniyye)也只是土耳其语的别称。直到1930年,“伊斯坦布尔”才成为这座城市官方名字,其含义即“去那城”。无论是君士坦丁堡还是伊斯坦布尔,它确实配得上“那城”。正如诸多旅游手册经常引用的拿破仑的话——“如果世界是一个国家,它的首都一定是伊斯坦布尔”。

伊斯坦布尔的伟大与壮丽基于其绚烂的色彩。著名人类学家简·加内特在其经典著作《土耳其的城乡生活》(Turkish Life in Town and Country)中曾描述道:

来自不同民族人们,穆斯林、基督徒犹太人,共同组成了这一国际大都市人口,分居在城市的不同角落里。在忙完一天的生意后,或者是诚实的交往,或者是参照某种商业伦理,在日落时休憩于完全不同的世界,并因为语言宗教传统民族自豪感或社会习俗而几乎彼此隔绝。本地居民的生活思想,极少受到这些跟他们打交道外国人的影响

人们来到著名的苏丹艾哈迈德广场,会惊奇地发现代表东正教文明的圣索菲亚大教堂和代表伊斯兰文明蓝色清真寺竟然只有百米之遥,而且看起来非常相似。人们所不太熟悉的是,除了从教堂变为清真寺,圣索菲亚大教堂还在十字军东征时期充当过一段时期的天主教的教堂。而蓝色清真寺之蓝,竟然跟来自中国青花有着密切的关系。又或者,当伫立在加拉塔大桥之上,我们竟然看到三股水的交汇——金角湾、博斯普鲁斯及马尔马拉海。它们隔开的不仅仅是东方与西方,还有过去与现在。



然而,对于大部分伊斯坦布尔来说,或许只有面对游客时他们才会想到这些。在大部分时间里,他们只是安居于各自的小区,过着日常琐碎的生活。许多上班族每日都往返于旧城与新城、欧洲亚洲之间;但对于他们来说,这就像上海的浦西到浦东一样,没有特别明显的感觉。但是,在美丽的博斯普鲁斯大桥之下,你却会隐约感觉到两股不同的海水之间的涌动。黑海的深沉和白海的绚丽相交融,形成伊斯坦布尔阴晴多变的天气,也造就伊斯坦布尔人悠忽不定性格

(二)黑海与白海:呼愁之伤

有别于外来的游客,土耳其人确实对黑海与白海的交融有着深切的体会,并形塑了其内在的精神气质。这超越了我们关于欧洲亚洲、东方与西方的表面判断中国作家莫言评论奥尔罕·帕慕克的小说时说:“天空中冷空气与热空气交融会合的地方必然会降下雨露;海洋中寒流与暖流交汇地方繁衍鱼类;人类社会多种文化碰撞,总是能产生出优秀的作家和优秀的作品。因此可以说,先有了伊斯坦布尔这座城市,然后才有了帕慕克的小说

不同空气和水流的交融,让莫言首先想到了中国背景式的生产。而对于生长在土耳其社会文化中的帕慕克来说,却形成了一种忧郁式的感伤。在《伊斯坦布尔:一座城市记忆》中,这被表述为“呼愁”的主题。帕慕克认为,“呼愁”体现了“集体而非个人的忧伤”。它是一种“看待我们共同生命方式”,是一种精神境界思想状态。在小说家的笔下,它化为诸多纷乱而随意的景象,却又凝聚在某种具体的行为上。所谓“美景之美,在其忧伤”。

然而,“呼愁”作为伊斯坦布尔人的一种集体气质,就决不会只是小说个人多愁善感的情绪流露。相比于列维-斯特劳斯在《忧郁的热带》里所描绘的忧伤主题,帕慕克即指出:“差异在于伊斯坦布尔辉煌历史文明遗迹处处可见。”这构成了“呼愁”最基本的历史资源——伟大的过去和不堪的现在。这是土耳其人在一战后的一种普遍情绪。“在废墟寻找一个新土耳其”,成为近代以来土耳其人追逐的梦想。然而,作为小说家的帕慕克不同于作为政治家的凯末尔。他学会欣赏这种废墟之美,甚至将此类比于他和哥哥之间的打架。为此,他将个人命运城市命运连接在了一起。

“呼愁”也体现了一种文学气质,特别是法国文学影响。曾经的佩拉大街几乎成了现代美好时光象征。想想即便是伊斯兰教的经典《古兰经》,一度在奥斯曼晚期最流行的译本是法语而不是土耳其语。法国文学土耳其影响更是可以想象。帕慕克阅读法国文学,也向法国作家学习。他特别提到奈瓦尔、戈蒂耶和福楼拜在伊斯坦布尔的情形。他未必赞同他们,却希望通过他们的眼光来了伊斯坦布尔。而且,如帕慕克自己所说作为一名既天真又感伤的小说家,他从西方人那里学到小说技艺,却还要比他们表现得更好。

“呼愁”的一种更深层次根源在于土耳其的苏菲主义传统,特别是梅乌拉那·鲁米的《玛斯纳维》。帕慕克解释说:“对苏菲派来说,‘呼愁’是因为不够接近真主安拉因为在这世上为安拉做的事不够而感受到的精神苦闷。”由于感到对安拉的领悟不够深刻,所以他们倍感痛苦;但他们更大的痛苦却在于,因为不能体验到这种因不足而产生的痛苦。然而,帕慕克紧接着就解释说:“我之所以阅读了大量的土耳其经典著作、波斯和苏菲派经典,主要是基于一个世俗的层面上来读,而非宗教层面。”换句话说,帕慕克重视的是它们的文学思想资源

帕慕克确实擅长从不同的文化传统汲取资源。譬如,他多次提到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对其中的文学手法甚为钦佩。联想俄罗斯文化中深沉的东正教因素,以及君士坦丁堡曾经是东正教之都,或许从文化层面上帕慕克都受到影响。他也欣赏中国山水画,认为其提供了一种类似小说的景象,并将其视为影响土耳其细密画的资源之一。帕慕克实际上到访过中国不过觉得中国读者没有真正理解自己。


▲奥尔罕·帕慕克

(三)东方与西方:怀旧的现代

土耳其中国之间的感情联系,基于都有伟大文明及其近代以来在西方文化冲击下有类似的变迁。在著名思想家康有为等人笔下,晚期奥斯曼帝国和清朝相对应成为西亚病夫”和“东亚病夫”的难兄难弟。这也构成了近代以来中国希望探索了解土耳其的一个思想根源

2013年,因有着伊斯坦布尔作为东西桥梁想象,也因有着近代以来中国知识分子的惯性感伤,我踏上土耳其土地,背包里正好装着一本帕慕克的《伊斯坦布尔:一座城市记忆》。我曾多次从浦东机场短暂离开上海这个第二故乡,但那一次我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独特感伤。在来到伊斯坦布尔之前,我仿佛已经披上了帕慕克的影子

伊斯坦布尔,我的工作生活离帕慕克都不是那么远,但我们从未在任何场合有谋面的机会。这让我更多地可以文学场景不是个人理解帕慕克。我工作的海峡大学的前身正是帕慕克曾学习过的罗伯特学院。帕慕克的哥哥嫂子都在那里工作。他嫂子还曾担任海峡大学孔子学院的外方理事长。从婴儿湾到黄金地的海峡沿岸,也是我们经常活动地方。特别是在当地工作最后一年,我就住在与尼山塔什一街之隔的波曼提。我们的一个教学点则位于许多中产家庭休假的海贝里岛。



尝试从帕慕克的角度阅读伊斯坦布尔,我首先会想到林语堂和他的小说《京华烟云》。他们都是受西方文化深刻影响本土作家,又都在西方文化的冲击下返回各自的传统寻找资源。但说到伊斯坦布尔作为帝都的衰落,我们特别容易联想到电影《末代皇帝》所反映的“紫禁城的黄昏”。若论作为现代城市,特别是其在文学中的景象,香港导演王家卫电影中的上海意境则有更多的相似性。而要说到帝都的变迁和衰落,或许我们更愿意提到西安南京。因此,在中国,我们其实是找不到伊斯坦布尔完全匹配的一座城市的。
不过,我确实愿意追寻伊斯坦布尔上海之间的现代都市情结。2015年,在博斯普鲁斯电影节期间,我在自己工作地方组织了一个以“夜上海”为主题电影周,一部代表作即彭小莲导演的《上海伦巴》。光是名字,这就给人们以无尽的想象。联想到20世纪30年代的十里洋场,法租界里没落的白俄贵族,这确实体现了一种“怀旧的现代性”(nostalgic modernity)。不同的是,土耳其人曾经因为政治伊斯兰复兴兴起了一种对世俗主义的怀旧情绪中国人则是因为现代化过快而产生了一种对近代历史的浪漫想象
作为姊妹城市上海伊斯坦布尔之间的区别确实大过了相似性。伊斯坦布尔从帝都到现代城市的变迁,培育了一种落寞的忧伤情绪。在著名学者李天纲所写的《人文上海》一书中,除了那种表象的“罗曼蒂克消亡史”,我们更发掘了从现代商业中培养出的市民精神。另外,联想到上海曾经收容逃亡的白俄贵族,二战时期更是成为唯一对犹太人张开怀抱的城市,一种海纳百川的精神油然而现。相比而言,伊斯坦布尔的多元性则在一战后骤然消失,跟希腊人口交换更是反映了一种狭隘的民族主义精神。因此,在加拉塔大桥和黄浦江边,我们看到了当下迥然不同的风景
(四)中心与边缘:难解之困
如果作为一个外国生活伊斯坦布尔土耳其人一定会反复教导你,伊斯坦布尔不能代表土耳其。当然,如果在伊斯坦布尔知道贝伊奥卢和贝希克塔什这样的地区,那你就只能外国人。然而,我所在的海峡大学的师生就经常被当地人称为本土异民”(native alien)。
我曾有幸到博斯普鲁斯海峡边上的一家富人别墅去做客。故意做旧的欧式沙发、餐桌上流利的英语谈话以及不言自喻的礼节和习惯,都让你切身体会到上层中产阶级仅仅用金钱换不来的奢华。因为,在这一切的背后,实际上都渗透着西式文明所教化的修养。然而,当有一次我因追寻君士坦丁时期的遗迹而无意闯入法提赫的平民街区,我顿时体会到一种杂乱中的萧条。跟我同行的女学生则直接被身着黑色罩袍的妇女和追着讨钱的小孩儿给吓到了。这不是帕慕克所说的伟大文明废墟而是现代都市里真实的贫民区。
伊斯坦布尔的富裕和贫穷其实经常比邻而居。20世纪70年代,土耳其城市进程产生了大量的棚户区。本来是在山包上临时搭建的房子,后来因为驱逐不及竟然非法变合法了。我所在的海峡大学旁边就是一个叫纳菲巴巴的棚户区,我们还经常开玩笑地将该区的清真寺作为办公楼的地标。我的一个朋友住在以保守穆斯林政党选票区著称的于姆拉尼耶。每到周末的时候,经常可以看到往返于城乡之间的居民。街上有人开着车叫卖土豆等农产品,顽皮的孩子会光着上身在街上踢足球,而不顾邻居家的玻璃和来往的车辆。这当然是另一个非常不同的伊斯坦布尔
走出伊斯坦布尔更是别有一番风景朋友们经常嘲笑土耳其首都安卡拉的破旧与落后,戏称其为“安村”。即便是在以西化著称的爱琴海城市伊兹密尔,破旧也是一个显著特征。然而,土耳其确实意味着很多。我跟朋友一起驾车造访黑海城市特拉布宗。除了著名的修道院和索菲亚教堂,那里的人们高鼻梁下的直率与真诚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在靠近叙利亚边境的哈塔伊,我更是与当地的一大家子人过了个开斋节。我们尽情地享受着当地的美食,喝着自家酿的拉克酒,抽着阿拉伯水烟,似乎忘记了所有的忧愁,包括邻近的战争

帕慕克的小说《雪》也反映了一个不同于伊斯坦布尔故事。那里有宗教激进主义者,也有极端的民族主义者,当然还有流血与冲突。土耳其东南部的库尔德人地区确实十分敏感和危险,所以我一直无缘实地看看。但我们依旧可以通过不同的作家了解土耳其生活。在2013年的一次中土作家对话活动中,我们即通过穆拉特罕·蒙甘体会土耳其语言之美,通过拉蒂芙·泰金体会了棚户区人民生活,通过杰克琳·切利克体会到了亚美尼亚裔的疾苦。无疑,土耳其有着更广阔的世界和更丰富的人群

我之所以离开伊斯坦布尔是因为一份工作结束,也慨叹于现实生活的无望。当土耳其再一次陷入政变,平民和士兵在博斯普鲁斯大桥上扭打,再加上频繁的暴恐和不断贬值的里拉,我只得充满感伤地离开。但这却不是因为帕慕克所说的忧伤,而是中国知识分子梁漱溟所反思的—“这个世界会好吗?”

(五)小结

每一座城市都有自身独特的叙事方式。对于现代来说,最直观的方式莫过于小说。除了帕慕克的自传体式记忆,《佩拉宫的午夜:现代伊斯坦布尔诞生》是另外一部动人心弦的文学作品。佩拉本身就是伊斯坦布尔都市现代性的典型表征,而午夜则更是充满了法兰西式的扑朔迷离,让人浮想联翩。近期还有其他陆续翻译中文的以伊斯坦布尔主题小说,如《伊斯坦布尔之仁慈七日》《伊斯坦布尔假期》《开往伊斯坦布尔最后列车》《伊斯坦布尔伊斯坦布尔!》,这无疑让伊斯坦布尔中国读者的心里更具吸引力。然而,我们如何能超越西方作家习惯性的东方想象,从一个真实的角度理解当地社会?这一下子少了许多的浪漫,却是成年不得面对现实

相对伊斯坦布尔辉煌,眼前的这本书稿显得有些微不足道。我的关注兴趣开始小说激起的“怀旧的现代性”。书稿的写作,则基于一种文明史的考量。伊斯坦布尔可能最具备一个文明交会点的所有特征——传统现代、东方与西方。这里最初就是作为一个希腊城邦而出现的,后来则演化为希腊化的帝国,并被抄袭和模仿。政治始终是城市生活核心。本书稿分为三大部分:第一部分从通史的角度梳理了伊斯坦布尔历史演变;第二部分集中分析奥斯曼土耳其社会的各种思潮;第三部分探讨伊斯坦布尔与其他外来文明交往。我的笔墨着重在这些文明的交会点上,如文明之间的更替、不同社会思潮的交错、外来文明的碰撞等。城市本身的描绘则点缀于文明史的宏大叙事中。故且以“史论”冠之,并附以城市帝国文明的副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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