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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秀华 | 爱情在人性面前就是一个谎言



泰国电影《永恒》,当初我怀着对所谓伦理的好奇看了一遍,当时的感受忘记了。前一段时间起来又看了一遍,如果再进行划分,这部电影就会被我划分为恐怖片了。


故事是这样的:风流多情的伯父在社交场上认识了一位年轻的女子女子美丽,对动荡社会厌倦,有一双看透世事而还不至于绝望的眼光。她的气质一下子就吸引了阅人无数的老男人,把她带回了森林。但是森林里,年轻的女子年龄相仿的侄儿一见钟情,终于用肉体融合明了这样的钟情。伯父发现了两个人的私情,用了一个特别的惩罚方式:用一条铁索把两个人栓在了一起。


这个老男人人性了解让他的阴谋没有意外地得逞:两个年轻人开始欣喜若狂,他们要的就是个人永不分离的爱。这根铁索不是特别短,两个人有大约1.5米的活动距离。但是没有多久,他们的分歧出现了,生活里一些琐碎的事情再也不能以爱的名义统一,痛苦出现了,一天天加深,最后无法忍受女人开枪打死了自己。


男人惩罚在这里就恶毒起来:他依然没有打开他们之间的铁索。他的潜台词可以理解为:既然如此爱,还在乎生死吗?他的侄子看着爱人腐败的尸体,疯了。一个女人可怜他,一刀砍下了女人栓着铁索的那只手,侄子就拖着那只手在森林里疯跑。故事在这里落下帷幕


这个故事起来凶残,不近人情,震撼人心。但是我觉得它的逻辑性是准确的:两个拴在一起的人,故事里的结局是唯一的结局没有第二种。为什么如此震撼人心,因为它说出了我们共同的人性:爱在人性面前简直就是一个谎言


个人的悲哀之处在于,她在追寻爱情时候依旧保持着对爱情警惕爱情的欢愉无法超过她对爱情本身的怀疑。(希望上帝原谅我如此悲观,如果影响了不谙世事少年,我很抱歉。)当然,40岁的我再说到爱情很是不合时宜,因为对爱情需要已经低于我对其他事物需要


理解爱情是通过不同的一个人找到通往这个世界的另一条途径,所以对这个人要求是苛刻的:地球上的人太多了,但是看上去都不对。有时候看上去似乎是对的人,结果也不对,所以这是很烦人的一件事情。但是当一个人在家完成打开世界之路的途径,爱情就不重要了。


从这个故事看来:两个人在一起形影不离,他们的生命形态就单一起来,他们的生命角度被迫单一,而双方没有能力对方不一样的营养和喜悦,生命就此枯萎。问题是,如果是一个人在这样的生命角度上,是完全可以承受的,甚至可能个人过得诗情画意。两个人不行,绝对不行:我们以爱的名义可以接受个人分享生命,但是分享不是入侵。任何被迫的连接都有入侵的成分,这是无法改变事实爱情不是万能的,至少它在被固定的距离里就出现局限性。


一个女人爱着一个男人,在她年轻的时候,整整爱了10年,她曾经以为可以一直爱下去,所以在任何场合,她都说过她爱他。但是10年以后,她的爱已经不在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以为永恒的爱居然消逝得一干二净,爱情秘密永远在,在你以为看破以为了解时候它依旧清晰的存在,对你的答案宽厚地嘲笑


而周围的朋友觉得不爱他了,是她变心了,是她的生活环境好了,她的心就不纯粹了。问题是她来不及变心,爱就退让了;来不及喜新厌旧,旧的就自己躲起来了;这个过程没有谁失声叫出口。幸运的是:爱情是一件虚无的事情,我们高兴的时候可以为虚无的事情活一活,不高兴的时候,虚无和我们毫无关系


可是,说到这里,我否定爱情,难道是崇尚一个人生活,难道一个人下去?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我的答案也许比爱情更短暂。头有些疼,如同一个人象棋左手右手的将逼至一角,而右手失去了还手之力。


但是我喜欢“永恒”这个词语喜欢这样的词语当然有一些自欺欺人的感觉不过自欺欺人比别人欺骗你似乎要好一些。想象一下:两个人没有爱情还被铁索在一起,我们能不能人性的宽容允许个人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一角。答案是:不可以生命尊严在于它的不可侵略性。生命里的许多东西无法跟别人分享:我不想成为别人,别人也休想成为我!结论:爱情不能侵略生命的自由!


有一首诗是夏明翰的: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这个诗歌起来很完美,但是结论不一定正确:肯定,自由是第一位的,没有自由,其他的都是见鬼。我的排序是这样的:自由,生命爱情。当然更科学的排列,生命应该在最前面,不过在自由面前,我认输一回。


想说什么呢?我想说人的天性:永恒的事物一定是绝对的,不可重复的。如此说来,我希望生命不是永恒,甚至可以轮回不过轮回意义又是什么呢?佛说:参破!好,这个问题解决了,不过参破如果是一个谎言怎么办,因为它可以无限延伸,让人永远参不破。而爱情,它存在,它的确定性并不是两个不变的人的确定性。爱情一直在,不过爱的对象发生变化,这似乎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这几天,各个地方都在下雪。我这里没有,但是空气冷冽。遥想泰国的那一群人已经消失岁月里了,一些为爱赴死的人也理所当然地消逝在历史里了,风在那个森林里呼啸,并不曾为谁的委屈招魂


人间允许活着,而且一时感觉不到危险,这已经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了。爱情嘛,可以另外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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