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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十五贯》说开去,断案不是那么容易的


#连环画(小人书)

据说,一出戏救活了一个古老的剧种——昆曲,一时被传为美谈。这部戏是什么?相信很多朋友心中都已经知晓答案,对,就是《十五贯》。
故事讲的是屠夫尤胡芦被杀,十五贯钱被盗,恰逢其养女苏戌娟出走,苏在路上遇到客商熊友兰,后者身上恰好有十五贯生意钱。两人被抓,县令屈打成招,判两人死罪。幸亏监斩官况钟发现事有蹊跷,极力要求重审,最终给两人洗刷冤屈,抓获真凶。
由昆剧改编而成连环画《十五贯》,曾有过多个版本,当然最著名的版本有两个,分别由两位知名画家创作。一种是由辽宁画报社出版于1956年,绘制者是王弘力先生;另一种是上海人民美术出版出版于1979年,创作者是贺友直先生。两位画家发挥出了一流水准,相似的内容下,各有特色,各擅胜场,两部作品可以称得上是“精品中的精品”。
习惯根据绘画的优劣将连环分为跑马、普通、优秀、精品经典这样五个等级。杂乱的线条,随手涂几下的跑马书,马和狗没什么区别,刀和矛都是一根棍子,看着都让人倒胃口。绝大多数普通、优秀的连环画,看过一次之后,往往提不起翻看第二次的兴趣,也就没什么印象了。而只有那些精品佳作经典连环才会吸引不断地翻阅,每次阅读都会有新的发现,新的惊喜。就像一壶老酒,愈久香,回味悠长。
连环作为一种艺术,很难像体育比赛那样明确地分出胜负。在连环欣赏方面,每个连友口味差异很大,可以说“各花入各眼”。就是在不同的时间段,也会有不同的欣赏爱好。二十年前,我喜欢的是王弘力的那个版本,特别是况钟灯下翻阅案卷发现冤案错判,于是朱笔难下,犹豫不决的场景,给我留下深刻印象

而对于贺友直版的《十五贯》,我则认为线条偏于潦草杂乱,人物过于夸张变形,所以就将购买的《十五贯》大宣本原价转让给了连友。二十年后,也许是我的阅历丰富了,又或许是我的审美发生改变,前两天我翻阅着贺友直的这部作品时,不知为何,忽然发现书中的线条不再是简单的潦草,人物也不再是单纯的夸张变形,贺老是恰到好处地用不同的线条来表现不同的人物,如尤葫芦的粗,娄阿鼠的乱,苏戎娟的柔,况钟则十分工整,显得正气凛然,使整部作品的线描充满笔墨情趣,丝毫没有古典连环画常见的匠气,可以说充分体现了贺老精湛的人物画和线描功力,心中不得不由衷赞叹不是老手,绝对画不出如此好画”。
我读到过一篇评论文章,称贺老“在表现集市、拱桥方面尽量采用明、清版画中的皴法,使景物处理的疏密相间,层次分明,画面充满了浓郁的江南城镇气息”,我觉得是很中肯很专业评论贺老在书中传神地描绘了姑苏城小桥流水人家江南

书中的人物,不论主角还是配角,都刻画得入木三分、各有特点,很少雷同,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其中况钟给娄阿鼠算命一段,视角、构图和人物刻画,可以和著名的《山乡巨变》里龚子元亭面糊对饮媲美。总之,我觉得贺友直的《十五贯》是他WG后最好的作品,我喜欢这本《十五贯》,甚于王弘力名气更响、较为写实的版本。 

喜欢贺友直的作品,最主要的原因当然因为贺老会做戏。做戏,要求的是生动逼真,讲故事,要求情节曲折丰富。连环画中的人物舞台上的人物一样,要求身上有戏,一举手,一投足,一个眼神,充分表达内心活动及要说明的情节。一本或一幅连环画,也像一出戏或其中一折一样,必须包含一个完整而丰富的情节。
比如《十五贯》里过于执拷问苏戌娟、熊友兰这场戏,主要是表现过于执的主观武断。过于执的问案,就是简单粗暴的三个过程:
一是凭面相善恶
过于执命人先推上苏戌娟,见她生得容颜俊美,想这样如花似玉的少女哪有不招蜂引蝶之理,这下杀人动机有了,就更证实了自己的推断。遂说道:“苏戌娟,你与奸夫勾结,谋财害命,人证物证俱在,已是毫无疑问,你可认罪?”
过于执接着再命人推上熊友兰,见他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马上就推断杀人动手的定是他了。熊友兰解释道:“我二人素昧平生,哪会有奸情……十五贯铜钱是货款……我是无辜的,请大人明察。”
二是凭主观推断案情。
过于执得意地说道:“苏戌娟与熊友兰伤风败俗,想要比翼双飞。你父管教阻拦,而你又和尤葫芦不是亲生父女,所以怀恨在心,勾结奸夫杀死尤葫芦再盗钱财。此案情就是不问,也已明白!”
过于执已不耐烦,喝道:“你说你从苏州而来,往常州而去,为何不迟不早,正巧与苏戌娟相遇?!你说你与苏戌娟素昧平生,为何她不与别人同行,偏偏与你同行?!你说你那十五贯是你办货的,为何与尤葫芦所失的分文不差?!“
三是凭刑罚逼口供。
不容熊友兰再辩白,过于执便命左右大刑伺候。熊友兰被打得死去活来。最后熊友兰也被屈打成招,二人便被定成死罪。
一桩人命关天的案子,对于老爷来说,只不过是凭自己的喜好、经验过过场而已,三步走完,案子就此了结,这是再便当不过方法断案如此轻巧容易,真的是好手段!这里,过老爷的三个”为何“灵魂拷问,大家是不是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如果不是你撞倒的,为何你要报警?如果不是你撞倒的,你干嘛去扶他(她)?如果不是你撞倒的,为何你会送他(她)医院?“看来,过老爷断案不是孤立的,而是传承的。
老爷主观主义思想方法,不只是表现在这件案子上,也不只是从这件案子开始,这个人之所以典型,是说明他的这种思想方法态度是一贯的。而这个“一贯”,是属于时间概念,要表达这个概念,用文学语言一句话就可以解决,但用绘画语言则如何表现呢?
这个难题,对于脑袋灵光的贺老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他在过于执身边,巧妙设计安排了一个文书老爷通过这个原本戏里没有人物动作设计解决这一难题。连环画的真实性不同于戏剧的真实性,它不能像戏里那样,过于执自己问口供自己写笔录,而是应该在边上有个文书老爷符合真实情况。过于执的问案,总是三个过程,他手下的一帮人,看惯了这一套,也习以为常。所以过于执一升堂,两班人员一站,文书老爷估计到事情进行的程序,所以也不忙研磨舔笔,而是百般无聊地挖着耳垢。或许,他本来就不感到耳痒,只是一种无意识动作,这会使人感到过分而失真。因为,剧情变化,他也必须根据他自己的性格、职业特点,而产生不同的反应
第 48 幅过于执在端详苏戌娟的面相,还没有进入问话,所以文书老爷也并不着急,但也必须有所准备,低着头,似乎毫不在意地慢悠悠地磨着墨。
第49 幅审问开始了,苏戌娟理由充足地在进行分辩,这怎么能记入口供呢?所以这位文书老爷拿起笔又停住了。

第50幅文书老爷对于过于执的一套主观推理,也觉得十分吃惊。

第51幅拷打开始了,文书老爷知道在这重刑之下,再硬的汉子,再冤屈的案子,也不得不按照这位知县大人的推理招供的,所以他一面注意着主子过老爷脸色,一面急急地磨墨,准备记录口供了。
第52幅苏戌娟经不住重刑,情愿招供,但她没有供过一句罪状,而差人则捏着她的手指画押,怎么办?文书老爷皱着眉头,急急忙忙按照过于执的一套主观推理记录下来
第53幅苏戌娟被带下去,熊友兰被带上来文书老爷开始百般无聊地挖他的耳垢了。过于执的问案,就是如此循环重复
就是贺老在连环创作中“制造”情节和做“戏”的妙处,可以说每幅画里都有许多细致生动、妙趣横生的细节,等着你去发现。所以说贺老的作品有一种特别的魅力可以让人常看常新,百看不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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