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秋#程派
程砚秋本是满人在旗,只可惜在他三岁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家中没了男人支撑,生活就和过山车一样每况愈下。
他的母亲托氏夫人,一个个子不高高,相貌也是极其平常的小女人,后来我们看到的,程先生的全家福,托氏就是一个小老太太,板板的,我有时候也奇怪,这么平常的一个女人,怎么生出来程砚秋这样一位,无论相貌身高都如此出色的儿子呢?换做今天来说,年轻时候的承麟(程砚秋旗名)那就是个十足的小鲜肉。
中间坐者为托氏老夫人
程砚秋六岁的时候,家里实在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他母亲也被逼得没了主意,于是经人说和,写给了艺人荣碟仙做手把徒弟。其实在去学戏之前,母亲也含泪问过小孩,没想到平时不大言语的孩子,沉默了一会就重重的点了点头,母亲又说:“你知道学戏要吃很大的苦吗?”孩子说:“知道”。母亲轻叹了一声转过身去抹眼泪,就不再言语了。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小承麟跟着母亲和介绍人,来到了他师父荣碟仙的家里,荣也算当时的名伶艺术高超,但为人比较刻薄狠辣,他坐在那里拿着孩子的手写学徒字据,半阴着嗓子说道:字据上可写着七年满期还得再帮助师父唱一年,收入归师父,开始这一年不能算数,九年期满,你愿意吗?
愿意不愿意不都来了吗?还能咋说,看小孩不说话,不等母亲说话,介绍人赶忙说:愿意愿意,母亲也跟着随声附和,荣斜了介绍人一眼对母亲说:愿意就按手印画押吧。
一张纸卖了程砚秋整整九年,不是后来的罗瘿公,可能程砚秋的艺术就会栽在,这位心狠贪财的荣师父手里!
荣碟仙对待徒弟恨辣那是出了名的,撕腿下腰,常常是疼得大汗淋漓,撕心裂肺荣也不让放开,并且稍微觉得孩子偷懒,就拿起手里的东西劈头盖脸的一顿打。练虎跳、小翻、抢背冬天在冰冷的土地上翻过来摔过去,腰酸腿疼就不说了,在冷风飕飕的院子里一冻就是多半天,有时候手脚都冻得麻木了也不让停下来。
就这样苦练了一年,孩子居然练得有模有样,荣师傅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挺满意,觉得这个徒弟收着了,为了让小承麟的武功更加扎实,他请武生名教师丁永利传授了程砚秋一出《挑滑车》,所以,为什么程砚秋的武功那么好,这个和他幼年时候非常扎实的武功幼功是有绝对关系的。
蹻工是过去学旦角儿,特别是花旦的基本功之一。程砚秋开蒙学的居然是花旦戏,那时候的花旦戏都是要踩跷的,练习蹻工是学艺者的必修课(我们脑补一下,200多斤的大胖子,1米84的大个子,踩上跷该是一个多么壮观的景象,哈哈),荣老师对学生的严厉也是让人很惊讶的。
大家知道,绑上跷以后,是要把脚面绷直的,那撕心裂肺的疼就不说了,我记得有位票友,谈起来绑跷说没几分钟就疼的受不了了,那时候虽然也是慢慢的增加时间,但是什么时候你估计疼的快晕倒,什么时候老师才给你松松,也就一会然后再给你绑上,到后来,绑上以后,一天也不让你拿下来,练完功,还得干活,轻活重活都得踩着跷去干,即使打水也一样。干活的时候稍有懈怠,荣师傅就会劈头盖脑的一顿毒打,连骂带打几乎成了家常便饭。
即便如此,荣老师还不放心,怕孩子偷懒,于是想出了一个把削尖的竹签子,扎在腿腕子那个地方,你只要一弯腿就会被尖刺扎上,这样坚持一天真的就像受酷刑一样的让人痛苦不堪。
这还不算,由于经常是绑着跷干活练功,稍不如意就会遭受师父的一段毒打,以至于腿上被打的淤血不散,形成血疙瘩,后来每到阴天就疼得连道也快走不了,这个病痛还是程砚秋成名以后找了一位著名的德国医生才算给治好了。
程先生后来和他的徒弟谈起往事说:“那时候我每天起得特别早,先练一会功然后干些活计,比如劈柴生炉子啥的,等师父师娘要起床了,我去倒尿盆打洗脸水拿袜子啥的,因为早上干了半天活,手很脏,师父嫌弃,于是就铺上一块白毛巾,我用托盘把师父师娘要用的物件呈给他们,就这样稍微慢一点也是非打即骂。
开始我学的都是花旦戏,后来准备让我学唱,于是请来了陈啸云先生给我吊嗓子,结果吊嗓子才唱了几句,陈先生就把胡琴放下来,我也很害怕,以为出了什么差错,陈先生对我师父说,荣老板,这孩子这么好的嗓子,学花旦太可惜了,于是我从那一刻起改学了青衣。
自从我改学青衣以后蹻工就停止了,但每天加了一门新功课:喊嗓,结果是我的嗓子越喊越透亮,荣老师也越来越高兴。十三岁那年,我就正式去园子里唱营业戏了,那时候的嗓子真是好极了,荣老师更是高兴得不行,这就意味着我能给他挣来大把的银票,他当然欢喜了。
程砚秋演《桑园会》
结果是才唱了一年,我的嗓子就逐渐有嘶哑和断音的现象,主要是我除了唱戏还得给荣老师干活,还得练功。而且为了多挣钱,营业戏也被荣老师安排的非常密集,后来嗓子终于倒了,本来嗓子倒了就该好好休息,可是荣老师不同意,他不但让我继续唱营业戏,还接了上海丹桂舞台老板许少卿的600包银。
这时候,我生命中的贵人出现了,罗瘿公先生本来是一位喜欢我艺术的文化人,他听到这个情况心急如焚,东补西凑变卖家什,筹够了700大洋,才从荣老师手里把我赎了出来,这样我不到七年就出徒了,也算是逃出了火坑,如果没有罗先生的救赎,我的嗓子可能就毁掉了。即便如此,我的嗓子还是受到了很大影响,声音变成了另外一种样子,再不够透亮了,这也是我另辟蹊径闯出来另外一种发声演唱方法的一个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