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友杂辩录之三：对传统和创新的再认识

网友C：世界上够得上大师者寥寥，个人以为大师是在前无古人的前提下，积极求新求变，开辟了一条正确的新路，由此打开人们尘封的视野，使后来者沿着这一轨道不断顺利前行。作为程派的开创者，程先生在戏曲道路上，集众家所长结合自身特点，通过摸索实践 ，突破了先前被大家一致认可的角色，大胆创立属于自己的程派艺术。

我想程先生在尚未达到历史巅峰的过程中，程先生也一定不可避免受到大家的争论和质疑，大师毕竟是大师，大师用过人的禀赋和努力，还是争取到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用事实堵住蓬间雀发出的叽喳之音。世间事莫不过成者为王，成者即为大师，接受世人追逐拥堵，不成者惶惶潦倒籍籍无名一世。

在现代生活急速发展日新月异时期，我们还是要对为什么之所以能如此快速前进加以厘清。现在的思想和生活方式越发趋近西方，而有些人思想上未能跟上节奏，还处在无所不能的神灵和道统时代，总认为前人既定安排的一切是最好最优几近完美无缺的。

有这种想法不在少数，这种意识特别多的潜藏在咱们艺术圈中，尤其是咱这古老的国粹更是为此津津乐道。遥想愚昧而黑暗的中世纪，神权思想在那个时代占据着极高地位享受着崇高荣耀，13世纪时，以美蒂奇家族为代表的文艺复兴运动在那个年代骤然而起，以伽利略为代表的文艺复兴三杰及一大批有理性启蒙思想的人士，推翻了至高无上的神权和希腊古典哲学宗师们一个又一个神话般的定论，用科学的力量向着愚昧的旧有思想发起一轮轮进攻，由此而诞生了泽被后世的科学和民主思想。

由此可见，人类的每一次重大的进步都来源于对固有的传统重新认识和再创造，拿破仑同志曾说过，这世界最有力量的两样东西是剑和思想。在各位对待程派的理解及对现状的不满，可以看出，一方面是对前辈大师的尊崇和服从，另方面也可看出对现代的拒绝甚至排斥。

可越是服从越是走向食古泥古的老路。咱大中国落后就是沉浸在老大帝国的幻觉里，洋洋自满固步自封而止步不前。在国粹艺术辉煌期，大师们总显得活力十足精神焕发，个顶个的极大发挥了自身最大特长，把自己的特长演绎至极佳，每位都能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相互去比拼。在良好的互相竞争互相激励互相比较过程中，京剧随之呈现繁花似锦美不可言。

而如今，京剧已不是京剧演员相互间平等的竞争与交流，演出也不受市场的检阅。而是考察演员对传统的传习和接纳多少的考量，是现在演员们对传统的顶礼膜拜战战兢兢绝对服从的特殊关系，是考验演员们对系统理论知识的耐压耐受。戏迷对理论知识的偏好程度的高低，也影响了很多人对现今演员的接受度。

理论毕竟是理论，理论对事业的帮助大都有目共睹，但是理论对实际状况的摧残也有着相当的危害，如果每个人看戏看人都从纯理论出发，对理论的崇拜又高过一切，那么这个理论就已经到了很危险的程度。我觉得还是大师的一句话说的更清楚更透彻“每个神话总有这样的命运；它会逐渐潜入所谓忠实的狭隘范围内，于是后世某些人竟然把它当做有据可依的史实”。

我的回复：实际上您写了雄文一篇，但是您的意思完全用一句话就能说清楚。你也承认程砚秋够得上大师，但是，我问你，他为什么是大师，据你的了解他是怎么样“当上”这个大师的？你也说：“大师毕竟是大师，大师用过人的禀赋和努力，还是争取到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但是你马上说：“世间事莫不过成者为王。。。不成者惶惶潦倒籍籍无名一世”，大师是这样竞争出来的吗？呵呵，你以为艺术是打仗哪一个大师的出现，个人的努力只是一部分，条件非常的苛刻，艺术上的大师，一般都对艺术中的一些情况有极高的天分和悟性，我还是那句话，一个好的艺人的成功，好多因素促成，有大部分人到一定时期就停了,如果没有灵气、悟性、天分，你让他成一个比较好的演员都难，何况大师！

快的生活方式就一定是好的吗？慢的一定就是坏的吗？“而有些人思想上未能跟上节奏，还处在无所不能的神灵和道统时代”，现代生活您认为是进步了，可是实证科学工业化给人类带来了什么？神灵道统时代社会就一定不好于现代工业化，毫无信仰的社会就一定是前进进步了吗？不一定！

我先说第一个问题。台湾一个国民党高官的后代，他生活在这个社会里，留美然后创造企业，然后。。。当然在别人眼里他很成功，但是用他自己的话：这个社会中他很紧张，精神上身体上，他没有高兴过一天，虽然他很有钱，在别人眼里很成功，但是他一点也不快乐。有一天他实在是受不了了，于是他就去了西藏拜见大宝法王，寻找心灵上不能自己解答的一些问题。

他这次的行程具体就不说了，给他的思想改变是天翻地覆的。他回忆说，去了一个很封闭的小村子里，那里的人生活的按照现代人说很落后很“蛮荒”，他发现那里的人根本就不是他想象的感觉生活很苦，反而他们干活的时候都是唱着歌，生活很简单，但是精神很充实，快快乐乐。这件事给他的思想颠覆很大。

什么才是幸福，物质上的应有尽有吗？生活上的花天酒地吗？生活的快节奏给现代人带来了什么我想不说人们也都知道，人们嘴里骂着娘，但是身体上还是不由自主的去追逐物欲，为什么？社会不是进步了吗？怎么人倒成了这样了？

再说一个我看《曾国藩家书》里面有这么个故事：有老两口早年很穷，于是把家里的三个儿子都卖了，后来三个儿子很争气，都很富有，而且回家把老两口都认下了。老头爱赌，于是儿子们就给和老头一块赌钱的人钱输给老头，让老头高兴。

我想说的是那个时代不是唐宋，离现在也就几百年吧，要是按今天的教科书说那是封建社会快玩完了，也接近现代的社会了，可是我们剥开外皮看本质，那时候应该普遍都是那样的吧？可是这个故事如果发生在今天会不可思议：“老东西把我卖了，我还认他？我还让他高兴，他怎么不早早死了啊？”为什么？不是进步发展了吗？怎么人类道德竟然到了这么可怕的一步？这是什么样的发展？这样的发展是前进吗？但愿你能明白我为什么举这个例子。

我们接着说。“总认为前人既定安排的一切是最好最优几近完美无缺的。有这种想法不在少数”，规矩是什么？老子论述这个宇宙空间，他说事物会由简单到复杂，阴阳会生生不息，那么人类社会也有一个既定的规矩，这个规矩不是谁定的，是约定俗成的，他可能是用什么方法，或者现在人说的站在谁的肩上。当时就这样约定俗成了，定下来成了人类普遍遵守的“规章制度”。

这些东西几千年来人们都在遵守，也在小心翼翼、“锦上添花”地不断完善，而今天，有这么一批人非说那东西“思想上未能跟上节奏”，想要改改，就像交通岗上的红绿灯，他认为那多老旧，非要按照他认为的那套来设定，问题是几千年的精雕细刻出来的金科玉律，你非要按照你的那套来改改，“不破不立”，关键是你的东西一定是好的吗？那会带来什么后果？现在这些假洋鬼子干的事情遍布各个领域，京剧实际只是一个层面，但是带来的后果是致命的！

梅兰芳对京剧为什么会有“移步不换形”的主张？他是经过舞台生活四十年，得出的从感性上升到理性的思想精华，何其珍贵，你后人有资格改吗？有资格说三道四吗？遵守这样的就是“思想上未能跟上节奏。。。总认为前人既定安排的一切是最好最优几近完美无缺的”。完美无缺？世界上接近真理的就了不得了，他没做到，你们做到了吗？你们要是真做到了，我马上叛变！你们本来什么也不是，但还非要对过去的一些规矩说三道四，这才是天大的笑话，不让我们遵守那些，我们和你们一起摸着石头去探索，然后几百万《赤壁》、几百万《走西口》、几百万《同仁堂》、新《霸王别姬》，然后把道具往仓库里一扔，你们的理论成功了？！这不可笑吗？

西方的那些历史我们没必要探讨，说实在的，在一个什么样的社会里会给什么时期什么人什么样的评价，例如我朝的历史，这个就不说了，我们说说西方的文艺复兴，为什么出现文艺复兴，为什么叫复兴？这个我们先不说。在达芬奇、拉斐尔和米开朗基、卡拉瓦乔之前的西方绘画、雕塑，人像和技法都是非常的不纯熟，比例失调，绘画技巧也幼稚，那么有些艺术天分极高的人，他们的目光就从古老的艺术中找到了“规矩”。

一大批出土的古希腊罗马雕塑人物结构之精妙，人体体态之优美，使这些人大受启发，哦，原来古人也没有那么愚昧，今天的人还真是挺笨的，放着现成的好东西不学不遵守，非要搞什么前进前进，无水之源能培育出什么幺蛾子？还得向古人学习！这才是文艺复兴的真正的由来。

拿破仑同志不止说了那几句话，可他失败了；尼采也是写了不少的东西，可是他疯了。从古到今，多少哲学思想，春秋战国有诸子百家，哪个拿过来也不比老拿的话、老尼的话没有深度和内涵！可是现在，有几个人记着他们，人们遵守的还是那叫做“真理”的普世价值！

按照尼采的话做会不会得精神病不知道，但他不过就是一种思想，就如你我也有思想，有人说他是天才的大哲，也有人说他是疯子，因为他的东西走不通，他就疯了。呵呵，说文艺复兴以后推翻了古代先贤的哲学思想，那也未必，那思想用推翻吗？没人理自然就消失了，有生命力即使焚书坑儒，清风不识字，文化什么的那个没了命，那也消失不了。

还要说明一点，古代人并不比现代人愚蠢，落后；现代人也不一定比古人聪明，先进。当年出土“马王堆”好多的水果出来都是鲜艳的，可是你现代技术也保护不了，刚一拿出地面就烂掉风化了，人家那些衣服刚出土很鲜亮，可是你用现代的药水去刷，去挽救，就眼瞅着氧化变腐败，跟前站着的国内顶级专家，直跺脚，就是没有办法！

现在大家在博物馆里看到的，黑不溜秋，以前并不是那样，现代的技术很先进吗？未必吧。呵呵，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在他们的书里记载的一些事情，现在都找到了根据，比如大西洲（亚特兰蒂斯古国），人类道德规矩破坏了，那会带来严重后果，而且从过去的历史看会循环往复。

再说说京剧。我再次重申，我不反对创新，我也不是遗老遗少（我学程派虽然学程先生，但张火丁的唱法我也能模仿）。我这样讲是对今天京剧的现状有深刻的认识,一个流派的形成，一个大师的出现，并不是由于什么人的作用，什么人的吹捧，基本上都是厚积而薄发，再加上本人有超高的天分形成的，这个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是量变成质变的过程，没有那些积累的基座，想凭小聪明一步登天那是痴人说梦。

就如今天的戏曲改革，你们的基础在哪里，你知道过去一个艺人会多少戏，现在会多少。我过去听过一个朱家溍先生的讲话，他说他看过的梅兰芳先生的昆曲就100多出，请问，现在的演员会演多少本行戏？张火丁为什么号称“张三出”，因为常演这三出，为什么常演，因为会的少，一个天天《锁麟囊》天天《霸王别姬》的京剧环境，还妄谈立派创新？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您不认同“对传统的传习和接纳多少的考量”，认为：“在良好的互相竞争互相激励互相比较过程中，京剧随之呈现繁花似锦美不可言”，就按你说的让演员去比拼面对，可拿什么比拼拿什么面对？你没有“对传统的传习和接纳多少的考量”就是无水之源，基础没有；传承没有造出的就是“空中楼阁”，是荒谬的，不用讨论都知道的问题,居然被正正规规提了出来，是哪里出了问题？

有些东西还是没那么多理论的好，京剧从一开始到现在就没有多少理论上的东西，西方有“斯氏理论”，从来没人承认梅氏理论，那不过是黄佐临为了完成任务的戏谈。所以说什么理论压制今天的演艺现状是没有的事，说句大白话是今天艺人的玩意儿不行，你说的山响每年去几回剧场看戏？为什么？不言自知。所以，尼采的话是靠不住的，一个疯子连自己的衣食住行还得阿姨伺候，哪管得了今天中国的京剧？如果真能指导，那就太奇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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