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洋#程派
大凡一种艺术形式,都是需要传承的,优秀的传人也是艺术形式中,各门派发扬光大的最重要的保证。那么一个门派如果传人出问题,那么这个门派也就不能再谈什么发扬光大了,甚至这门艺术提前寿终正寝,也是一些走歪的,艺术天赋不高但却很有影响的传人造成的。这种例子在今天的京剧中真是比比皆是。
程派自程砚秋去世之后,各个传人弟子,五花八门,各立山头,结果把他们的传人后代也弄的无所适从,不知所措。大家看,三代弟子,学这个学那个,就是不学程砚秋,以吕洋举例,她学习过的老师一大堆,结果现在唱了一个四不像,你从她的唱腔里,能够听出来好几个人的东西,但是唯独缺少程砚秋的成分。
我们听程砚秋的这段演唱,眼前会浮现一位少女娇羞的容貌,宛若桃花,娇美动人。程先生用那种含蓄娇羞般的语音唱腔,让我们体会感觉到,薛湘灵此时的人物内心的细腻描述,胡琴和唱相得益彰,婉约和含蓄是此时的主调,而吕洋的唱给我们的感觉是什么呢,就是一个现代的女白领,纵情歌唱,慷慨抒发心中的豪迈之情!
再说唱腔的处理,程派本来特点是含蓄内敛,幽咽婉转、若断若续的演唱风格,演绎的人物特点也多是,典雅娴静;恰如霜天白菊,有一种清峻之美,大家可以从程砚秋大师甚至传人王吟秋的演唱风格里,窥探到程派的这种风格,他们都是一脉相承的路子。
而吕洋的风格,基本继承了“激昂程派”的路子,这也和她与李世济学过有关,唱腔有棱有角,横平竖直,切字特别分明,给人感觉出字很愣!有些字头强调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比如“外”字,本来,字头强调一些是程派的特点,但是你见过哪个人像她这样的强调的,“乌呼呼呼……外”都快唱成另外一个字了,把这个字唱的如此过分,既影响腔的优美,又没有起到字音清晰的作用,听后只有一个感觉:别扭;过分。每到低音的时候,那么那种大喉音就会出现,喉喽喉喽的,好像这种音色成了现代新新程派的一个标志,可是大家听听程砚秋的唱,哪有这么多这种玩意儿?
我听她的唱,唱什么都那么用劲,只放不收,程派的含蓄内敛的风格是半点也看不到,看到的是仿佛红娘子或者女强人董明珠。但是有的人却非常喜欢这样的铿锵有力的所谓程派,他们觉得好,这其中有一部分人从吕洋的声腔里窥探到了一点样板戏的“神韵”,有一部分则看到了李世济激昂的身影。
这样的新新程派和程砚秋有什么关系?有人可能说,不是一路下来的吗?一路下来怎么变成这样?现在已经变得完全是两种风格和特点啊,而且人物,唱法,风格几样全都不搭,薛湘灵是女强人吗?她是地主家的千金小姐,那么唱的那样激昂慷慨,那小姐在哪里?
现在不但唱如此,这段伴奏到流水板也是越来越快,和飞起来差不多,薛小姐不是去结婚,好像要去参加“加里森敢死队”,那轿子里坐的也不是古代的新娘,那分明就是一个吴青华吗!
当然,吕洋的优点很多:扮相艳丽,人也漂亮,嗓子也很好,但学得很杂,身段也很努力的去做,但却不够沉稳大气,总觉得毛毛躁躁。身段好像学了好多人,你说完全像那个人,还不是,就这样东拿点西凑点,至于唱,上面也说了,也是学了好几个人的,但唯独程砚秋的成分最少。
很多二代弟子的优点,吕洋基本没学到手,那些人的一些缺点,却在她身上显露无疑。比如,她学王吟秋。王吟秋无论唱和身段,都是以端庄为主基调,但是比之他师父,他的玩意儿,有时候稍显小气,那么吕洋这里,王先生的端庄没学到,小气到学的很像。
再比如,她和李世济学,李世济的唱很激昂,她也跟着激昂,但李世济还有豪气的一面,这一点,吕洋也没学到手,李老太咬牙切齿的嘴型到学了一个八九不离十。网上有人发过这么个视频,截取的是吕洋演的《锁麟囊》那一大段西皮原板“当日里好风光”的身段,一般又称三让椅,吕洋学王吟秋,扭着奇形怪状的身段,如同农村过年的扭秧歌,有个天津的网友就用语音调侃道:“借吕洋不是三让椅吧,借不是牛样哥吗?锵锵七锵七,锵锵七锵七……”。
很多时候不是这个艺人不想学好,她看着也很努力,但天分这东西,就是因人而异。有时候,天分不够,对唱腔人物的理解那真是差的很多很多,这个也没办法,不好解决。比如,那年我看吕洋演的《贺后骂殿》,这出戏是程砚秋的代表作,学程派的几乎人人都会演,当然演不演的好那另说。
再说这个人物,贺后,是一朝的皇后娘娘,母仪天下,那是得有范儿和威仪的人,沉稳大气,程派大家新艳秋80多岁的时候演这出戏有录像,那出场就是大角儿,皇后的威仪气场扑面而来。而我看到吕洋的演绎的这个贺后是什么样的呢? 就像一个欢乐的小朋友,蹦蹦跳跳的感觉,并且左顾右盼,生生把一朝国母演成了欢乐的花仙子,没有一点矜持,端庄,沉稳。
还是《贺后骂殿》最后一场戏,虽然快结束了,但是戏曲的收尾就如同书法的收笔,那是非常关键的。情节是:贺后见到了仇人潘洪,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就想拔剑杀了奸贼,这里人物情绪是“恨、怨、急、怒”为主调。程砚秋大师1946年天蟾舞台留有全剧录音,当他唱到“有着犯到我的手,贼子啊。” 这里,因为情绪原因必须连着不能断开,表现的是贺后对奸贼的新仇旧恨,那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吗,我们有时候嚷架不也这样吗,一句接这一句,不停歇,所以就得唱成这样:“有着犯到我的手”到“贼子啊”不能断开。录音中,程先生也是这样处理的,效果非常好,特别符合人物当时的情绪,想一剑杀了奸贼以泄私愤!
那么吕洋是怎么演的呢?她唱到:有着犯到我的手,这句完了以后,她停了半天,才缓缓的,优雅的唱出:贼……子……啊……。那四种情绪“恨、怨、急、怒”全都看不见了,情绪全都是散的,看的你目瞪口呆,莫名其妙的替台上这个人物着急!你急,她不急,她可能也没有什么理解,不然不会这样演。
所以,京剧看什么?看的就是艺人对细节的处理功力,那也是作为中国戏曲的演绎特点的一个重要方面,有时候人们看的就是那点,就像挠痒痒,那关键的一点,就是解痒的“老头乐”,抓挠以后,真是身心大爽!这就是国剧的魅力。有时候,别看一些很小的细节处理,那好演员和平庸艺人的最大区别就会突显无疑,如果有人不信,那么很多剧目大家去拿大师的演绎和一些当今演员比较一下,就会一目了然。